她的名头越大,想要挑战她的人便会越多,只不过碍于刘公而没人敢这样做而已,这个大药会是公开竞斗的机会,这个机会可是难得,刘公已然是高不可撼的地位,但他的徒弟却不是他本人,总有撼一撼的机会,如果撼赢了,那必然是名声大涨。
“刘公这次会来吧。”信朝阳的声音忽的在耳边响起,他似是不经意的转动茶杯看过来,眼中带着几分探寻。
顾十八娘的眼皮微微的跳了跳。
她如今有的一切地位,靠的是刘公这个名头,大家敬重她是刘公的弟子,说白了是敬重她背后的刘公,虽然她是身份不容置疑的刘公传人,但炮制药材一行,师傅的亲身指导是多么的重要任何人也心知肚明,没了师傅,那就跟瞎子摸象一般。
而如今的她就如同一个瞎子,孤独的面对前面未知的路,或者铲除荆棘鲜花满途,或者困步不前最终销声匿迹,达到刘公那样的巅峰地位,太遥远太高不可攀。
她抬眼去看信朝阳,不知道当他得知刘公再也不会出现,自己这个在他眼里顶着刘公之徒名头的金光灿灿的药师,说不定很快就要湮灭在高手如云的炮制药界,脸上那种关怀还能保持的住与否?
他也好,他们也好,所有人也好,对她的一切敬意都是受制于刘公,但刘公名头再大,死人永远比不得活人有用,敬意合作,都是建立供需相等的前提下。
所以,刘公要她时刻谨记她是药师,只跟药打交道,而不跟人。
人,永远是不可靠的,永远是不可信的。
这次大药会,对从来没和人正面比过制药技的她来说,的确有些莫测。
但那又如何?难道要躲起来不参加吗?这次躲,以后也躲,只躲到自己觉得手艺更好了,天下无敌了才出来?今日推明日,明日复明日…
躲,退,这一世她的脑子里从来就没这两个字眼。
隐瞒师父的死讯,已是大大的不孝,再退避不敢展示手艺,不敢和人竞斗,那就真是没脸自称刘公的徒弟了再说,刘公的名声也不是一生下或者一拜师就有的,还不是照样几十年一步一步累积起来的,那么自己也是时候迈出第一步了。
“这种小事,他老人家才不会挂在心上。”顾十八娘展颜一笑,举起酒杯浅尝一口。
看着这姑娘眼中猛然迸出的自信神采,信朝阳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释然。
“那倒也是。”他笑道,也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看着顾家母女的马车渐渐远去,微微带着醉意的信家老爷似是不经意的看了眼站在门口的信朝阳。
斯人已远去,他还在凝神遥望。
信家老爷带着一丝笑走过去,咳了一声。
“朝阳,如今看来你是多虑了…”他说道,笑意中带着男人之间才懂的意味。
这话说得没头没尾,喝的醉醺醺的信朝凌从他们身边过去,瞪着醉眼看过来。
“就是,就是,我哪里会喝醉,这点酒算什么,大哥就是想太多…”他含糊不清的说道。
信家老爷一脸嫌恶的瞪了他一眼。
信朝凌根本没察觉,一面在扶着自己的两个美婢身上大肆揉捏,一面说着醉话走了。
“叫这个东西来做什么?丢人现眼。”信家老爷哼了声说道。
“无心无害。”信朝阳笑了笑道。
“这顾家娘子还如此防备?是你想太多了吧…”信家老爷皱眉有些意外,“女人家哪有那么多心眼,三言两语就哄的晕头转向…”
例如曹氏…
曾经他也这么认为,信朝阳淡淡一笑,目光再次看向灯红柳绿的街道,虽然夜色已深,但依旧人流如织。
“这一次如果不是说父亲母亲咱们一家宴请同乡相聚,她是不会来的。”他说道,目光一片洞然,“所以,父亲,我并没有多虑,关于结亲的事就此算了吧。”
儿子从来不做没把握的,这么说,想用婚姻将这位顾娘子变成永远属于信家的路走不通了?
“这丫头如此麻烦?”信家老爷皱眉,目光中已是满满的不悦,想到这么久的笼络讨好,竟然没有丝毫进展,“我看她是被惯坏了,不知真情假意,不知天高地厚,我们家与她结亲,对她又有什么坏处,这种人…”
他说这话,轻轻哼了声,“这种仗着出身世家名师的年轻药师,我见得多了,不吃点亏,他们永远不知道这世上有人值得他们依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