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屋里要打起来,丁文书看不下去了。他好歹是读书人,又在革命浪潮中游过泳,深刻明白所谓“国人的劣根性”,非常讨厌这样的围观心态。于是他当即站了起来,拦住了二狗子。
“这位……小伙子,别打。”
二狗子一愣,上下观察了一下丁文书的身材,发现比他刚才挑选的格斗目标还要瘦小一些,不禁大喜,心想今晚总算可以泄愤了,脸上也不自觉带出了一丝轻蔑的微笑。
“你是谁?”
“我——”
丁文书还没来得及说话,茶馆老板听到热闹,走了过来,拦在了二狗子身前,“二狗子,别胡闹!这是丁家公子。”
二狗子啐了一口,“丁家?丁家是什么玩意儿?西河口我只认识王家。”
听他这么一说,围观众人发出一阵嘘声。
一个年轻人站起来,说道:“我说二狗子,别以为在王家当了几年狗奴才,你就算是王家的人了。我看你充其量啊,就是王家的一条狗。”
另一个角落有人接茬,“可不是嘛。刚才何瞎子说他和狗不相上下,可真是说到点子上了。”
见两位壮士开了先河,众人也大胆议论起来。“就是就是。他不就是因为当狗腿子当习惯了,才得了一个‘二狗子’的名号嘛!”
“哈哈哈哈!”众人又笑。
二狗子涨红了脸,大喝一声,“你们!”紧接着又看了丁文书一眼,怒气更甚,“你他娘的!”话音刚落,一拳打了过来!
“哎哟!”丁文书躲闪不及,左脸硬生生吃了一拳。
“二狗子!”茶馆老板沉不住气了,吼了一声。
二狗子泄愤完毕,很是得意。“怎么?不服?”
“他可是丁家的——”
二狗子一挥手,“少来!什么丁家辛家,统统不认识!看样子,不过是个穷酸秀才。读书怎么了?大清朝已经倒了,知道吗?读书还有个屁用!有本事,你让这酸秀才说说,他现在是干什么的?要真是个官儿,我林二文当场跪下来给他磕头!敢不敢赌!”
见二狗子以磕头为赌注,茶馆内的气氛如火添柴,众人纷纷怂恿。“跟他赌!跟他赌!”
茶馆老板似乎被这气氛感染,也想看看二狗子磕头的模样,便扶着丁文书,问道:“丁公子,您现在在哪里高就?”
丁文书哭笑不得,摸了摸左脸的伤,疼得咧了咧嘴,说道:“让老板失望了,我……还是闲人一个。”
二狗子轰然大笑!“怎么样!我说什么来着!诶!姓丁的,还不是我看不起你!话撂在这儿!你要是哪天真当上个芝麻官儿了,我林二文第一个到你跟前给你磕头!我呀,料你也没这个本事!”
见二狗子得逞,茶馆老板很没面子,似乎被羞辱的不是丁文书,而是自己。但周围的乡亲们不这样想,他们只想看热闹,有人丢脸即可,至于具体是谁丢脸,无所谓。于是众人便跟着二狗子一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