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阿文,是不是好痛?阿妈不想打你的,真的不想……但你可不可以听我的话,当我求你……”
&esp;&esp;“你不去上契,阿妈就要去做鸡了。”
&esp;&esp;叶世文心里很酸。
&esp;&esp;因为他听得懂什么叫“做鸡”。
&esp;&esp;他伸手替叶绮媚拭泪,明明自己脸颊泪痕仍在。
&esp;&esp;然后。
&esp;&esp;叶绮媚领着叶世文迈入屠振邦的大门。
&esp;&esp;这一步,便是一生。
&esp;&esp;堂前关二爷,神像栩栩如生。美髯长须,衣摆飒飒,脚踩金靴,腰身扎实。冲天的眉,入鬓的眼,红脸一沉,气提丹田,青龙偃月刀砍尽世间宵小之辈。
&esp;&esp;无人敢在此放肆。
&esp;&esp;叶世文十分听话。净手,磕头,上香,割指,滴血,烧黄纸。契誓立帖,上书蝇头小楷,“屠振邦”在右,“叶世文”在左,生辰八字,父慈子孝,忠义两全。
&esp;&esp;屠振邦无妻无子,只有五个女儿,分别由不同的女人为他生下。算命佬不敢妄言,只道屠爷八字制杀过度,又逢比劫当旺,得兄弟易得子嗣难。
&esp;&esp;过继一个身强稚子,四柱气势专横,才可安度晚年,有仔送终。
&esp;&esp;许是天意。魁度天门事莫为,那日戌弄权,亥为客,挟天子以令诸侯。写照的是屠振邦,抑或叶世文,命运难辨。
&esp;&esp;此刻敬天敬地,神谕作证,红盒谨藏。
&esp;&esp;陈姐在堂外摆素斋。大红烛火在日间似勾魂的眼,摇摇曳曳。祭天公,秉菩萨,得列祖列宗默许,容这位外姓之子过继进来。
&esp;&esp;成一方气候,旺屠家门楣。
&esp;&esp;堂内屠振邦与叶绮媚并肩而立,望着这个肃穆端正的仪式。叶世文肤白,那记巴掌迟迟不消,屠振邦瞥见,低声问,“他不肯?”
&esp;&esp;“怎会呢?”叶绮媚循屠振邦视线望去,立即解释,“早起被蚊咬了,自己挠的。”
&esp;&esp;“咬脸上了?”
&esp;&esp;“小孩子脸嫩。”
&esp;&esp;“看来是遗传了你。”
&esp;&esp;一只冷血的手,像蛇行,抚在她腰身后侧。叶绮媚移了半步避开,小声哀求,“屠爷,快礼成了。”
&esp;&esp;屠振邦不想收手。
&esp;&esp;他又探半寸,想摸她挺翘的臀——
&esp;&esp;“契爷!”
&esp;&esp;叶世文拔高音量,喝了一声。
&esp;&esp;他站在关二爷面前,烟熏火燎,双颊通红,讲出这两个不甘愿的字眼。那副脆生嗓音,那道羞愤目光,直直打在屠振邦亟欲急色的手上。
&esp;&esp;无人能料到这个单薄少年,也会长成一百八十五公分的猛男。
&esp;&esp;屠振邦位于元朗的丁屋,是妈庙路上一幢漆白底铺红方小砖的楼。高叁层,占地700呎,阳台外伸,围罗马柱式栅栏,底雕波纹。
&esp;&esp;叶世文自屋外迈入,高呼一声。
&esp;&esp;“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