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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第3页）

&esp;&esp;只是那双美目浊了。

&esp;&esp;黑睫骤合骤离间，流转她的苦涩、可怜、幽怨、憎恼，汇成两道破碎目光。

&esp;&esp;在他未出生前的旧照里，叶绮媚的眼不是这样的。

&esp;&esp;不知她在焦虑什么。离门口还有十米便停步，弯腰替叶世文整理衣领，语气很急，“我在家里跟你讲的，你都听明白没？”

&esp;&esp;叶世文不答。

&esp;&esp;那时他倔似蛮牛，记恨着叶绮媚要他认人做契爷。他只有冯敬棠一个阿爸，为什么无端端要去上契。

&esp;&esp;契爷契爷，爷字一出，辈分比亲爸还尊贵。

&esp;&esp;他不懂。

&esp;&esp;万一他认了契爷，冯敬棠生气便不再来，怎么办？他已经很少来看他们母子了。

&esp;&esp;“阿文——”叶绮媚抓紧儿子手臂，“我跟你讲话，你要答我。”

&esp;&esp;“我不想去。”

&esp;&esp;“不想去都要去。”

&esp;&esp;叶绮媚拉不动他。

&esp;&esp;“阿妈，我不想去。”

&esp;&esp;叶世文还未到变声期，声音脆生，很单薄。

&esp;&esp;“你听我讲，你乖乖地去，等下你想要什么我都买给你。你不是中意狗仔吗，阿妈等下带你去买只狗。”

&esp;&esp;叶绮媚温声哄儿，眼内却越来越冷。

&esp;&esp;老天爷只赐倾城容貌，却不留半分耐性在她血液里。

&esp;&esp;叶世文开始哭了。她这副模样，就像那日忍无可忍，把他捡来的流浪小狗从叁楼窗户扔出去的神情。

&esp;&esp;“冯世雄养的是马，你养狗？想一世人都做冯家的狗吗？！”

&esp;&esp;叶世文害怕。

&esp;&esp;“我不要狗……阿妈，不要，不要买狗……”

&esp;&esp;“你哭什么？！”

&esp;&esp;叶绮媚两道细眉拧紧。冯敬棠出尔反尔，当初应下的全不作数，她实在走投无路。一介女流，样靓命苦，唯剩这个儿子。现在才来罢工，万一误了上契时辰，屠振邦肯定会发火。

&esp;&esp;她得罪不起，又恼恨身边没一个男人待她好——

&esp;&esp;“你已经到人家门口了，还哭？！你还哭？！你到底是不是男仔，哪有人像你这样的！”

&esp;&esp;她打了叶世文一个巴掌。

&esp;&esp;啪地一下，像叶世文声线般脆生，却很沉重。

&esp;&esp;叶世文不敢哭了。

&esp;&esp;哭，会招致更可怕的报复。他的母亲会因为他有情绪而报复他，哭得越猛，打得越狠，像仇人一样。

&esp;&esp;叶绮媚生他时才20岁，或许她也只是个孩子，懂生不懂养。

&esp;&esp;长大后叶世文偶尔会替叶绮媚的所作所为找些恰当理由。不是为了原谅她，纯粹是想自己好过些。

&esp;&esp;哪怕只是一星半点的爱，也能暖一暖每个节庆里孑然一身的冷清。

&esp;&esp;叶绮媚见他不哭，自己却哭了。

&esp;&esp;两道泪痕涌出，似春露打花瓣，姣好的脸愈发楚楚可怜。她惯了凭这副面孔博所有人同情，包括这个绝无仅有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