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丝的神情﹐这时也恢复了正常﹐我向她望去﹐用眼神向她询问﹕是不是可以把她所谓“极可怕的事”向我们说说?
蓝丝一下子就明白我的意思﹐她略为摇了一下头﹐现出的神情告诉我﹐最好提都不要再提这件事。
我没有再说什么﹐也没有什么别的动作﹐可是却更肯定﹐一定会有什么事发生﹐而且﹐一定正如她所说﹐是极可伯的事。
蓝丝虽然年轻﹐但是她来自一个对降头术家有研究的苗峒﹐又是大有地位的降头师的徒弟﹐不会对普通的事大惊小怪﹐所以﹐出自她口中的“极可怕”的事﹐一定是真正的极可怕。
我当然对探索那种怪异的事有兴趣﹐但如今先要做的事﹐是把温家母子送回去──这也正是我兼程赶来的主要目的。
蓝丝又转身向屋子走去﹐温宝裕望著她的背影﹐这一次 轮到蓝丝一步三回头了﹐当真是回肠荡气之至。我知道在这种情形下。催温宝裕快些走﹐并无用处﹐所以只好耐心在旁等著。
一直等到蓝丝进了屋子(她在屋子门口的石阶上。又站了足有一分钟﹐这才进去的)﹐温宝裕才长叹一声﹐向我望来。
我早已等得火冒三千丈了﹐所以他居然也看出了我面色不善、没敢再说什么。
我望著路面﹐心中盘算著﹐在这里﹐要找车子﹐只伯还不容易。路上冷清得很﹐温宝裕也看出了我的难处﹐居然建议﹕“要不要我进去﹐请蓝丝送我们一程。”
我吃了一惊﹐要是同意了他那建议﹐只怕这一对少年男女﹐更加难分难合了。所以我坚决拒绝﹐向前面一指﹕“走。”
温宝裕虽然不愿意﹐但是也只好开步走﹐走了不到几百步 岔路上一辆车子﹐飞驰而来﹐狂按喇叭﹐在我们的身边﹐急刹车停下﹐陈耳探出头来﹐叫﹕“谓上车。”
我冷冷地看著他﹕“怎么﹐是想来押解我们出境?”
陈耳叹了一声﹕“卫斯理﹐你这人。”
我怒﹐冲到他面前﹐拳头在他面上晃著﹕“我这人怎么样?”
陈耳居然不躲不闪﹕“你这人﹐怎么不想想我和你通电话时﹐你在什么地方﹐身边有什么人﹐我是不是能随便说话。”
我呆了一呆﹐我一点也没有想到过这个问题﹐可是这时﹐陈耳就算说了﹐我一样莫名其妙﹐不知道他为什么在猜王和屋主人面前﹐不能说想说的话。
陈耳看出了我的犹豫﹐打开了车门﹕“上车再说。”
显然对步行没有兴趣的温宝裕﹐早已自行上了车﹐我也上了车﹐坐在陈耳的旁边﹐先开口﹕“好像事情愈来愈神秘了﹐一些降头师﹐鬼头鬼脑地想干什么?”
我是因为始终觉得猜王的神态有异﹐所有才顺口这样发问的﹐陈耳一听﹐脸色灰败﹐声音发颤﹐向我望了一眼﹕“你知道了多少?”
我心中大是生疑﹕“一点也不知道﹐只是绝不明白﹐一个那么重要的人物﹐在公众场合被杀这种事﹐怎么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陈耳的脸色更难看﹐伸手在自己脸上﹐重重抚摸了几次﹐像是想把脸皮全都搓下来一样﹗wωw奇Qìsuu書còm网
看到他这种情形﹐我倒还沉得住气﹐知道他的心中﹐十分犯难﹐可是温宝裕却老实不客气﹐在他的身后﹐用力一拍他的肩头﹐令得他身子震动了一下。
温宝裕声大气粗﹕“啊﹐我不是凶杀的疑犯么?怎么忽然又可以自由行动了?”
陈耳这才粗粗地叹了一声﹕“根本没有凶案了﹐还有什么疑凶?”
我不明白的就是这一点﹐这时我知道温宝裕不会干休﹐所以也懒得开口﹐由得温宝裕去发问。温宝裕嚷叫了起来﹕“这是什么话﹐明明我亲眼目击﹐在那酒店大堂﹐也不知有多少人看到过的事﹐怎么能说根本没有发生过?”
陈耳的声音十分疲倦﹕“史奈大师说﹐他说﹕谁也不准再提﹐只当这件事没有发生过。在我们这里﹐那就是说﹐这件事﹐就真的没有发生过。”
温宝裕叫得更大声﹕“史奈降头师是什么──”
我和陈耳都大吃一惊﹐虽然这时﹐我们是在一辆前进的车辆中﹐温宝裕所说的话﹐不会有别人听到﹐可是他如果对史奈大师口出不逊﹐又怎能肯定史奈大师不会有神通可以知道?
我刚想出声阻止﹐料不到温宝裕居然自动住了口﹐没有再说下去。
(这种情形十分罕有﹐所以后来我追问他为什么会这样﹐他的回答很有趣﹐也很合情理。)
(他说﹐他本来确然想出口不逊的﹐但突然想到蓝丝也是一个降头师﹐不能连蓝丝都得罪了﹐所以就自然而然住了口。)
(爱情真伟大。)
温宝裕顿一顿﹕“史奈讲了……也不能改变事实﹐人还是死了。”
陈耳耸了耸肩﹐说出来的话﹐简直惊心动魄之极﹐他道﹕“史奈大师既然这样说了﹐他就能改变事实﹐人死了﹐他能叫人活回来。”
他的语调甚至十分平淡﹐一点也没有夸张的意味﹐可是那两句话﹐令得温宝裕那样的人﹐一时之间﹐也目定口呆﹐哑口无言。
人死了﹐史奈大师能令死人活回来。
死人如果活回来了﹐那么﹐当然就不再有凶杀案了﹐所以﹐也根本不必掩饰﹐根本没有凶手﹐一切都和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