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琪得知宋星年死讯的那天,沉默地在房间里坐了一整天,衣柜里的裙子是宋星年在前不久送的,时光却仿佛走了很远。
曾经宋星年替她找回最原始的冲动,在她心口抹上耀眼的光,他说亲爱的,倘若做不了星星闪闪发光,不如做个太阳独一无二,那时她发现这个世界原来有这样浪漫可贵的人,而在这一刻,她认为世界暗了下来。
那一天里,周琪丢失了很多东西,她丢失了少女时候的天真,丢失了一束足够照亮她的光,仿佛也丢失了半个青春。
有时候人会在恍惚之中长大,不由分说地收走人们心底的华发。
虎哥先接到的消息是陈今岁被保送,那会儿他哼笑一声,跟旁边人说:“我早就猜到了。”
“什么时候猜到的?拎他进队那天。”
“这家伙就是为体育而生的。”
然而不过多久,他接到另一个消息,是陈今岁放弃保送资格。
他不可思议地找到了陈今岁,问他为什么会这么做。
那时陈今岁已然颓丧无比,脸上不带一点朝气,他低着眼,沙哑地说出一句:“虎哥,你别问我,求你了。”
关于宋星年的事情陈今岁再不想作为传达者跟任何人叙述,那无疑会让他彻底崩溃。
没过多久,虎哥得知宋星年的事。
那天他坐在操场角落,抽了一下午的烟。直到把烟盒掏空,他才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事情怎么会变成今天这样?
从前他觉得陈今岁像崔寻安,往后岁月颠簸,走到今天,他才发现陈今岁应该是像自己的。所以对于陈今岁的愚蠢决定,他很失望,却无法给予教训,因为自己曾经也和他一样。
月亮慢腾腾地爬上夜空,他起身,走到跑道上。
凝视着冗长的路途,他心口微微一震,忽的,他弓身,跑了出去。
他在无人的跑道上从黑夜跑到黎明,像是在祭奠陈今岁的梦想,又像是在缅怀自己的过往。
他仿佛回到了十几岁的时候,身边有笑起来发光的少年,身后是一起历经风雨的兄弟。好像他有一个终点等着越过,然而他却怎么也跑不到头。
很快,钟延收拾好东西离开了六水,他接受了保送资格,跨向了自己的梦想,然而他却并没有感到快乐,反而觉得心脏缺失了一块,也许再也无法修复。
刚到北京的时候,他结识了几个富家子弟,有天应他们的邀请去了酒吧,趴在卡座上喝酒时他想的全是陈今岁放弃了,喝着喝着,酒气就染红了眼。
那一刻他突然发现,这一切没有陈今岁,好像并无意义。
他终于开始明白,死的不是宋星年,是陈今岁,是他的青春。
那天他在酒吧遇上了一个女孩儿,相貌里与周琪有三分相似,身形却不像,周琪的身形更为结实漂亮,而她像是一条妖娆的蛇般滑腻。可是就因为那三分相似,钟延给出了自己的第一次。
也许是酒精上头,在女孩向他发出邀请的瞬间,他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那天晚上十分荒诞,他体会了从未有过的刺激,肌肤的碰撞给了他暂时的麻痹,可是在亲吻那个女孩的时候他满脑子都是周琪。
陈今岁回去读书了,在颓丧不久后。
他被保送的事情传遍了六水甚至邻镇,于是他的放弃令所有人感到惊讶与不解,妈妈也因此和他大吵了一架,他在接受批评的时候一言不发,目光垂落在地平线上,眼里很空。
他耐心地等母亲骂完,才慢腾腾地说出一个借口:“北体的学费很贵,家里撑不起的。”
母亲也因此放过了他,准许他继续回去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