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在遥风阁设了宴,遥风阁在宫中的西南角儿,是宫中为数不多的清净地儿,皇上平日里批奏折批的烦了,或是哪个宫里也不想去了,就去那儿清净一晚。那有个小小的篱笆院儿,院子不大,只有三间房舍,不经雕琢,简简单单三间瓦房,院里种的倒都是些奇花异果,只是都是些嫩绿的叶儿夹杂着些小花骨朵儿。
佟氏夫妇随着宣旨的太监入了宫,到了遥风阁,一个约四十岁左右的老成的太监笑着半弯着腰笑道:“皇上此时正忙着,奴才已经着人通报去了,估摸着一盏茶的时间就该到了。这儿有新贡的白毫银针,二位先坐着略尝尝。”
叶赫氏心里暗叹道:“宫里的果然都是人精,这老太监怕是也不知该如何称呼我们,索性就这样含糊的叫了,也不得罪人。”
宛之的阿玛心里想的却是:“如今看来,皇上还记得清儿的喜好,今儿还特地叫人上了这茶,怕是这宴也不简单吧,还是小心些好。”心里虽如此想,脸上却依旧笑道:“皇上自然是日理万机的,不比我们清闲自在的很。皇上天资聪颖,文武双全,岂是我们这些凡夫俗子可比的上的。”
外头突然想起了笑声:“哈哈哈,这话说的倒不老实,想当年还在行军打仗时,哪个听闻三贝勒不是闻风丧胆,如今只不过是一味的躲懒罢了。”这人一边说着,一边推门走了进来。
屋里三个人听了这声儿,都是一同跪倒伏在在地,口中喊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上一身明黄常服,笑吟吟道:“都起来吧。”说完率先坐了上座,看着他们都起来了,又
笑问道:“刚才朕不在,都议论朕些什么了?”
宛之的阿玛笑道:“哪敢议论皇上,只不过说皇上智勇双全,这是大清的福气,我们这些无能之人也正好乐得清闲,真是辛苦皇上了。”
皇上微微一笑,说道:“听说,你们去了江南后,更了‘佟’姓是为何?据说连名字都改作故尔了?难不成,当年的莽古尔泰大将军,如今也变成文弱书生了不成?”
宛之的阿玛心里一惊,也猜不出这到底是玩笑话还是嘲讽,心思转了几转,也一笑,跪下答道:“臣当年性格鲁莽,本就是一身蛮力,哪比的上皇上当年骁勇善战。况且,臣当初改作姓佟,即也取‘同’谐音,同,乃臣一家与皇上生死同在,与国家荣辱具存之意。臣虽远离朝廷,也并无甚能力,只是仍心系朝廷,只盼望皇上能做万代明君,将万里江山世代相传。而臣也知,以皇上运筹帷幄的能力,必能做到!”说完磕了个头。
皇上听了,似略有动容,缓缓说道:“朕知你一直事事以朕为重,即便是更了名也是忠于朕。你先起来,别动不动就跪,你我是亲兄弟,用不着如此多礼。”
宛之的阿玛,即莽古尔泰,仍跪着答道:“谢皇上,只是臣与皇上虽是亲兄弟,但更是君臣。先君臣,后兄弟,以江山大业为先,才是皇上为君之道。皇上虽重视兄弟之情,但臣万万不可越矩,皇上固然深懂为君之道,但千万不可因臣而违背此道。”说了这一番话,莽古尔泰才又磕了一个头起身。
莽古尔泰这番话一是为表明自己绝无谋逆之心,二也是想先让皇上心情愉悦,免得再多惹事端。果然皇上听了这话,笑意更浓,口中推辞道:
“你这话说的倒不免失了兄弟情谊,不过,你既执意如此,朕也不好勉强,一切随你也就是了。”
莽古尔泰这才微微松了口气,只听皇上又问道:“那如今,佟夫人,如何?”皇上硬生生的把一句话分作三截,听的人心里一寒。
只听叶赫氏低头风姿绰约的走至夫君右侧,跪在地上答道:“民妇夫君安好,民妇自然安好。”
皇上冷哼一声,似喜似妒,说道:“你倒是真心为你夫君!”
叶赫氏面上无丝毫变化,仍旧稳稳的答道:“我今生既嫁与他,必定事事以他为重,岂有不真心之理。”
皇上听了这话,忽然就笑了,无声,只是咧嘴,说道:“你,还如当年一般,许多年,这些年,怕是唯一未变的,就唯你一人了。起来吧,你们夫妻俩倒是越来越像,动不动就跪着。”叶赫氏又轻轻一拜,口中谢恩,才重新起来。
皇上叫人上菜开宴,也只不过是皇上在上头坐着,前方摆了个方形小几,旁有太监布菜,而佟氏夫妇二人在皇上下首相对而坐,前方也各自摆了一个方形小桌。
二人虽战战兢兢,却也是言语氛围和谐的与皇上用了膳。约一个时辰后,皇上才许他们回家,并派人亲自送到宫门口,又派了辆外头不起眼的马车,由太监亲自送回。
佟氏夫妇回了府,叶赫氏先说道:“看今日皇上的意思,似乎没有要重新封你为王爷的意思,自然也不会让你重新带兵打仗了,暂时咱们是安全了。”
莽古尔泰也答道:“你说的是,咱们也可消停一阵子了。”这夫妇俩倒是暂且放宽了心,皇上那儿,却又是一夜的辗转难眠。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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