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戈莱打了个响指消除夕梨脚上的冰,夕梨早已被她刻意加强的神力压得几乎昏迷过去,好不容易获得放松,她只能靠塞那沙扶着站立,再无气力和戈莱争辩。
由此,夕梨深深意识到神的威严是不允许反抗的。
“塞那沙王子,未来的法老陛下,请把你的‘战争女神’带走吧,我的神殿不欢迎她发表‘生命珍贵’的言论。”老娘最雷那套,当年老娘在轮回空间拼死拼活怎么没人和主神讲生命可贵,有本事你去感化主神那颗变异鸡蛋啊,能活过一部恐怖片就是你祖上三代天天烧高香!和我吵顶个鸟用!
另外,老娘无限鄙视这群流民,要知道老娘在轮回空间为了生存都是拼着命去赚点,要是我处于和流民相同的情况,就算去偷去抢,甚至去推翻压迫在头上的统治,谁断老娘的活路老娘就灭了谁,只要能保证自己活下去,多么卑鄙的事情老娘都会去做,而不是无能为力地等着别人伸出援手!命是自己的,求人不如求己,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吗?
“哼,我和哈迪斯是冥府的统治者,冥神的领袖,负责灵魂的审判,对我大谈生命未免可笑。在神的眼中,生命一律平等,人类和蚂蚁、小草没什么区别,我只相信生死有命,不可能偏袒人类!”
送走三个不速之客,戈莱安抚了亚伦,示意仍有疑惑的爱西丝到一边说话。
“我知道你有疑问,说吧。”戈莱以不会被正在收拾画具的亚伦听到的声音轻道。
爱西丝诚惶诚恐地跪在戈莱面前,妖冶的面孔满是纠结,问道:“戈莱陛下,既然您说死亡是神给人类的救赎,那神又为何要让生命出现呢?”
“唉,你是问到点子上了。”戈莱无奈地叹了口气,回头笑着对爱西丝说,“生命存在是必然,活着要忍受病痛疾苦,但活着同样也享有喜悦和梦想,感受世界的缤纷色彩,死后一切都归于无。”
“可您……”
想到什么,爱西丝转头看向亚伦,看到少年清澈无垢的双眼,想起画纸上流民的凄苦模样,忽然明白了戈莱那番话的用意。
半真半假的谎言,是为了保护那名少年,亦是不忍流民再受苦,女神陛下果然仁慈啊。
爱西丝对戈莱虔诚地恭身,无声退下了。
悲哀
半夜,躺在床上的戈莱忽然张开眼睛,无声地对围墙的方向吹了口冷气,寒风过处,房屋器皿都覆盖上一层晶莹的寒霜,穿着稀少布料的刺客更是被冻得直打颤,直接从被冰得光滑的围墙上掉了下来。
刺客的声响引来了巡逻的守卫,蒙面的刺客只好放弃原来的计划,在卫兵的追捕下逃奔而去。
戈莱翻身下床,抚摸身上的“缥缈仙衣”,丝织睡衣转眼变成希腊长裙,她食指点在唇上,示意服侍的女官不要出声,也不要跟随,然后轻轻走出门去,推开了亚伦的房门。
亚伦就住在她的隔壁,一来方便照顾,再来也是为了防止今夜的事情发生。
不用说,戈莱也能猜到刺客的来历,无非就是那三个人其中的一个,对人类来说,冥神的神力终究是恐怖而残忍的吧。
借着月光,戈莱缓缓走到亚伦的床边,轻柔地抚摸少年柔软的头发。
起码她是从轮回空间出来的人,对周遭的一点点杀气都很敏感,再加上强大的神力把她的感知范围扩大许多,来意不善的人一靠近神殿她就察觉到了,她理解那么人的想法,不想责备他们,同样不会让他们得逞!
事实上,戈莱也知道杀人不好,不论多么开明的人,也不可能接受杀人的行为,何况是来自现代的夕梨,他们一定会想办法阻止亚伦继续画画,才有了今晚的骚动。戈莱不打算追究那些人试图暗杀的念头,因此只是引发声响,让他们知难而退。
在主神的任务压迫下,她把人命看得很轻很轻,她可以设计铲除队伍中对她有威胁的人,也可以在团战时生生撕下对手的肢体,第一次杀人的感觉很恶心,不过为了生存,她必须适应,主神不会给她太多时间慢慢习惯,适应不了,就死。
不是杀死对手,就是被杀,这是轮回空间的法则,生命轻贱得根本没有分量,她甚至没有时间为自己的痛苦流眼泪,因为恐怖片中随时会出现危险,不能软弱,主神冰冷的得分声似乎在说她没有资格同情别人,更不能对恐怖片中的人物产生感情,主神的任务随时可能让他们成为下一个目标。
可是,回到正常的生活之后,她又显得与社会格格不入,心灵上越发空虚,直到接下乌拉诺斯的请求,成为德墨忒尔的女儿,她才从母亲身上感觉到温暖,在和阿瑟诸神的战斗中找到快乐。
轮回空间的生存太残酷,猜疑和战斗变成了她的本能,唯有拿着武器,感觉到身体的力量,她才有安全感,如果没有遇到哈迪斯,体会到爱情,她也许会永不停歇地征战下去。
后来,一直和奥林匹斯的神生活在一起,看着他们为所欲为,心态上也有了改变,赫拉的行为自然不用说,宙斯似乎很喜欢人间的美女,谁又不知道他纯粹是逢场作戏,就连她号称诸神中最温柔慷慨的母亲,又何曾真的把人类放在心上过。
正确地来说,除了那群一直在她身边陪伴她战斗的英雄,她完全没把其他人的生死看在眼里。不曾相处过,就没有感情,也不会想去改变人类的生死。
活得久了,对很多事都看得平淡,纵然神的容貌不会老,但是年轻的热情仍是渐渐被无情的岁月熄灭,剩下的只有冰冷的心,只要世界不毁灭,就什么都无所谓,反正世间的生物又不是只有人类一种。
然而,看着圣斗士为了信仰而牺牲性命,看着亚伦固执地坚持自己的善念不惜与全世界为敌,她也好像找到了新的活力一般。
所谓的人啊,就是要有爱恨悲欢,用欢笑和泪水编写自己的人生,青春年华是用来燃烧热血和冲动,当年老之时,则以宁静的心,带着时光创造出来的回忆走入冥府,在忘川中洗去一切罪孽和过往,重新投入轮回,开始新的爱恨人生。
神正是因为永生,感情不断被消磨,纵然回忆留在脑海里,可是美好与酸涩等等的感情都被无声的岁月悄然剥夺,所以心才格外冰冷。人总是在悲剧降临时向神祈求,神看到太多人间的苦难,因此对人间的悲惨越发冷漠,却格外向往圣洁的美好。
不管是亚伦,还是雅帕菲卡,戈莱都是用相同的心情疼爱着,并且羡慕着他们对梦想不屈不挠的执著。
神没有梦想,他们生存的意义就是肩负神职,维持世界的某一种存在,例如乌拉诺斯是天空,该亚是大地,他们一旦死亡,要么神职易主,要么天崩地陷,因此神必须存在,他们有感情,却没有目的。
很多神会在漫长的岁月中渐渐对一切失去热情,没有感情如同行尸走肉地活着,或者给自己找一些乐趣,偏执也好,残酷也罢,全当是娱乐,使自己还能有一点点感情。
也可以说,神看不起人类,是因为神在妒嫉人类能拥有激烈的感情,在短暂的生命中绽放出神所不能拥有的光彩,而神只能用各种各样怪异的爱好来打发自己没有尽头的生命。比起人类,也许神更害怕光阴的流逝,终是会将他们的感情都湮灭。
“戈莱陛下?”
亚伦的声音唤回了戈莱的注意,她露出一抹浅笑,收回抚摸在亚伦脸上的手,说:“我睡不着,想过来看看你,吵醒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