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辞心中了悟,脸上也逐渐露出一丝笑容,道:“如此,弥善唾手可得矣。”
灯火之下,戚玉霜点了点头,含笑不语。
第二日,大孟军队再次开拔,沿着燕丹山西上,绕过了乌诸国故址,向着弥善、金氏二国的方向前行。
入夜,戚玉霜命三军点起篝火,饮酒庆贺,乐舞之声响彻夜空。在远处山中暗中潜伏的弥善、金氏探马见状,纷纷向国中回报。
篝火熊熊,几乎照亮整片夜空。戚玉霜举杯痛饮,酩酊大醉。忽然,耳边有人轻声禀报道:“大将军,有客商自金氏而来,向大军献上牛羊美酒,为首之人想要面见大将军。”
戚玉霜面颊酡红,目光仿佛迷蒙着一层氤氲的烟雾,道:“还不快请?”
不多时,一道全身包裹在黑色斗篷中的身影缓缓走了过来,见到戚玉霜的模样,顿时一怔。
戚玉霜醉眼微弯,笑道:“来者何人?”
对面沉默半晌,黑色斗篷之中,传来了一道轻柔的女声:“戚将军,莫非已觉得弥善乃是囊中之物了么?”
戚玉霜笑道:“是不是又如何?”
女子慢慢坐下身,身体隐藏在帐篷的阴影中,道:“以我观之,此绝非将军之意。”
戚玉霜道:“哦?姑娘何出此言?”
女子凝视着戚玉霜,道:“因为将军曾命寄络、闍和兄弟传信于我,邀我营中相见。”
“足见将军并不想联合弥善,讨伐金氏!”
戚玉霜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精光,口中淡淡道:“是吗?”
女子头上的斗篷缓缓滑落,其下,露出了一张眉眼深邃、肤如凝脂的面颊:
“戚将军,久仰大名。”
“在下,正是金氏王女,那兰珠。”
戚玉霜慢慢回过头,双眼之中一片明亮,竟毫无醉意。
她打量着那兰珠,忽然微微一笑,道:“金氏王女,久仰了。”
相较于西域人的长相而言,那兰珠的面相生得非常柔和,眉骨之下是一双浅褐色的杏眼,浓密纤长的睫毛投下一片阴影,颇有几分欲说还休的意味,看起来极为温柔可亲。
然而,只有直视这双眼睛才会发现,在她的目光中,浸透着一种杀伐果断的锐利之色,犹如浸透着剧毒的纳兰提花,只可远观,绝不可靠近。
与此同时,那兰珠也在打量着戚玉霜。
面前的戚玉霜,醉眼迷蒙,神情慵懒,身体以一种极为放松的姿势倚靠在篝火旁,但她却清楚地感觉到,戚玉霜此时正宛如一头蓄势待发的猛虎,浑身上下每一处都蕴藏着极强的威势,仿佛只要再稍微上前一步,便会立刻成为她的目标。
那兰珠目光波动了一下,道:“戚将军,难道不是来邀我商议共弥善之策的么?”
戚玉霜笑道:“王女好胆识,竟敢亲涉险地。便不怕我扣押王女,威逼金氏发兵吗?”
那兰珠嘴角微微一抽,道:“将军多虑了。我虽代理金氏国政,却不过是越俎代庖罢了。”
“我有一弟,才是真正的金氏之主。惜其年幼,不能掌大事。我父惨死于弥善之手,母亲恸不能言,才使我暂理政事。将军即便擒了我,金氏依旧有国主,有朝臣。此举于金氏无伤,却于将军声名有损,何必做此有伤和气之事?”
戚玉霜含笑看着她,道:“王女果然生得一张利口。只是我看王女之弟,恐怕不在朝中,而在……禁宫幽困之中吧!”
“你!”
那兰珠双目陡然睁大,惊怒道。
戚玉霜悠然道:“托汝弟为由,不过是要以此说服我不生戒心罢了。王女敢孤身深入敌营,此智此勇,令人佩服。但以我观之,恐怕,你才是如今真正的……金氏之主吧?”
那兰珠猛然倒退一步,目光骤然冷厉下来,她举目四望,果然发现,方才在不远处篝火旁饮酒作乐的人影,此刻,似乎形成了一种隐隐的合围之势,越来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