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笑心里突突跳,这连太子都搬出来了,岂非是大事?可聂承岩竟回道:“太子所议之事,我已知晓,若公主不方便留下卷宗的,也没关系。陈总管,你回她话,便说我伤势未愈,腿脚不便,待他日康复再做拜访。”
陈总管终于领了命退了出去,韩笑吃惊的转头看向自家主子,暗忖他好大的胆子,竟然敢这样拒公主于门外。聂承岩横她一眼,哼道:“一百遍念完了?”
“没数。”韩笑老实回答。
“那从头再来。”聂承岩一副今天不守着她念叨完“家训”不罢休的架式。韩笑嘟了嘟嘴,埋头继续念,一边念一边心里好奇,主子敢对公主这么嚣张,想来这该不是第一次打交道了。她今日见那公主,雍容华贵,貌美如花,且又是十八左右的年纪,千里迢迢的来找主子,百般借口要见面,不用脑袋想也知道,十有八九与情字相关。
韩笑偷偷瞄一眼聂承岩,要说主子相貌,在她看来,那是越养越好了,想来当初没有受伤中毒之时,定是俊雅潇洒之极。而那如意公主,单说外貌气质,跟主子摆一块那倒也算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不过男的刻薄,女的骄傲,天天对着,那不得把屋顶都吵翻了去?
她想着想着,嘴里念咒似的,眼睛盯着聂承岩,终于把他看毛了。“你过来。”他招手唤她。
韩笑撇撇嘴,看了看自己的膝下,问道:“走着过去还是跪着过去?”
聂承岩脸一板:“飞着过来。”
韩笑站起来走过去:“奴婢没有翅膀,那就勉强用走的吧。”站到他面前,恭恭敬敬的问:“主子有何吩咐?”
聂承岩盯着她看,好半天才道:“知错了吗?”
韩笑咬咬唇,虽然不服气,可她跪得着实很疼,尤其之前太冲动赌着气,很用力的往下跪的,现在怕是膝盖都撞青了,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她还是认了吧。
“奴婢知错了。”
“错在何处?”
“奴婢以后一定避祸为先,自保为上。”韩笑答得流利。
聂承岩实在是觉得她这话不可信,可又拿她没办法,只得再问:“可是记住了?”
“记住了,记住了。”她用力点头。
“哼。”她认错态度这般好,他没什么好说的了。却又追究着:“你刚才脑子里又乱七八糟想什么?”
“在想那如意公主定是看上主子了。”
“你倒是不笨,确是事实。”聂承岩老实不客气的承认,一点也没觉得不好意思。韩笑低了低头,聂承岩瞅了她一眼,又道:“我与她没什么,当年百桥城初建,我需要些朝廷的势力稳固守卫此城,于是进宫结交些权势,是那会与她相识的。后来不过又见过一次,并无深交。只是她常托人捎信,又送礼又递话的,想不知道她的情意都难,但我每次都有拒绝。后来我与芸儿相恋,她倒是识趣的没再来扰。”他说完,直盯着她瞧。韩笑被他解释的直别扭,好象成了自己追问似的,她扭着衣角,轻轻“哦”了一声。
“她这次来,怕是听到芸儿去世和我受伤的消息了吧?”
“那人家堂堂公主,千里迢迢来访,主子不见,不怕被她怪罪吗?我瞧着那公主,脾气挺大。”情不情的无所谓,可别为这事得罪了朝廷。
聂承岩笑了:“脾气大?她现在还是动不动就喊着要砍人脑袋吗?”韩笑点点头,聂承岩点点她鼻子:“我的脑袋她是不会砍的,倒是你现在了解自己今日的险境了吗?莫说是皇室中人,就算是看着普通但不明来历的,说不得也是有几分危险的。所以只要与已无关的事你就少管。想要拔刀相助,那也得自己的刀够厉害,你明白了吗?”
韩笑想了又想,终于点头:“主子,虽然我不太认同,可是你这样好好跟我说,我可不就能想通了嘛。这可比你瞪人大声嚷嚷强。”
居然敢明着嫌弃他的脾气?聂承岩忍不住又瞪眼了:“你一时半刻不招我生气,你就不舒坦是不是?”
“主子对奴婢这般好,奴婢感激都来不及,怎么会成心惹主子生气。”韩笑拉着他的手软软的道。一想明白聂承岩方才让她罚跪的怒火从何而来,她顿时整颗心滚烫热乎,感动得不行。
她这般乖巧软语,他也不禁温柔起来,反握着她的手,认真嘱咐:“笑笑,我原以为有人能保护另一人一世,可我发现我错了,原来世事并不尽然如此。当日芸儿在时,她娇弱温柔,我以为我会是她此生依靠,定能不让她有任何意外,可没想到最后她死在我面前,而我自己也落得个腿残的结果。”
韩笑望着他,心里怦怦的跳得厉害,聂承岩继续道:“我与你道万事有我,是指你在外行事,莫忘有我这个主子能为你撑腰,别人若欺你害你,只要你能自保回得家来,之后的事,自有我这个做主子的替你做主。可你要明白,你若不能活着回来,我空有钱财权势,也不能再为你做什么了。”
韩笑眼眶一热,觉得他话里意有所指,她跪了下来:“奴婢没什么本事,大事业是做不成的。可主子想让奴婢做的事,奴婢拼死也会为主子办到。奴婢只有一个要求,若奴婢真有什么意外,请主子代为照顾乐乐。奴婢此生再无牵挂,只有这么个宝贝弟弟,请主子一定成全。”
“再无牵挂?”聂承岩皱紧眉头,又怒了:“你这是在跟我道遗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