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兰对着李氏略施一礼,笑着向少筠回话:“方才是梁夫人遣了人过来,老杨叔接了就派了嫲嫲过来告诉我的。想是梁夫人雷厉风行,听老杨叔说,昨天才一回家就派了梁府的小厮去富安接桑贵,今天一大早,桑贵就到了盐运司衙门了。”
少筠点头,原来姐姐在姐夫心里总是有不小的分量的:“富安那边妥当么?”
侍兰笑着说:“小姐不必担心,老柴叔就在那边驻守着,何况我听老杨叔说了,桑贵在那边已经妥当安排好了,连荣叔也没说什么的呢!只是……”,侍兰有些犹豫的看了李氏一眼,暗自掂量了一番又说道:“大小姐说了,一衙门都是耳目,这事瞒不住人,小姐少不得又得受委屈……”
话到这里,李氏按捺不住了,忙拉着少筠问:“怎么了?你今天究竟要做什么?”
少筠笑着拍了拍李氏的手,然后吩咐侍兰侍菊:“侍兰,你辛苦一下,跟着老杨叔的马车去一趟东街羊儿巷,给姐姐道声辛苦,请她明日务必回娘家一趟,就说……她虽然出嫁,可好歹还是桑家的大小姐。”
侍兰应了一声是就出去了。少筠这才回过头来对李氏说:“娘,筠儿明日要演一场好戏,请娘以二太太的身份,把咱们桑家的长辈都到府里的大堂坐一坐!”
李氏拿着帕子捂着嘴:“什么?”
少筠又一笑:“富安盐场的老荣头,娘想必也是知道的?他的儿子,女儿见过了,颇有几分精明,我与姐姐商议了,决定启用他做账房先生,日后为我大房二房跑盐换盐引!”
李氏真真到吸一口冷气:“你竟然!我的儿!你可闯了大祸……”
话未说完,桑氏领着一群丫头仆妇,气势汹汹涌进竹园……
桑氏扶着柳四娘一把闯进了少筠房中,脸上仿佛是决斗般的威风凛凛。
少筠浅浅一笑,吩咐侍菊:“侍菊,竹园饭菜没有,一盏茶水总还是有的,给姑姑上茶!”
桑氏嘴角一挂,一抹冷笑把气氛生硬的降了下来。她横了柳四娘一眼,嘴角抿住了。柳四娘瑟缩了一下,最后壮着胆说:“茶水么?小姐房里连这茶水,也是管家太太挣回来的!”
侍菊听闻了噗嗤一声笑,接话道:“那正好了,管家太太喝了这盏茶,可不就是肥水不流外人田?”
桑氏看了侍菊一眼,慢慢的脸便黑了,变得轻薄危险的声调说道:“看着有人不知道规矩,你们就不知道教训着?”
少筠听见桑氏这么说,立即就站起来,侍菊聪明,早连忙躲到少筠身后。少筠笑着看了侍菊一眼,然后说:“姑姑,您别急,我也知道您为什么来。刚才柳四娘说连这竹园的一盏茶水,尚且是姑姑您挣回来的。大约是您管家多年,到底都忘了,当年大伯、我爹爹还有您一共三房,爷爷早就留了话,运盐盐利三房需得不偏不倚。怎么到了今日,这桑家上下成了您一房的私物?若我所记不错,当日我少箬姐姐出阁,嫁妆丰厚,原因就在于她是大房里唯一的传人,族中长辈都说就算不能给她分家,也绝不能待薄她。竹园自爷爷那时候起,就指明了是给爹爹住的,我二房上有我母亲,下有我和少原弟弟,桑家里边,就算不占个一半,也总能分个三分!柳四娘这话,难道是姑姑教的?若是,姑姑您也不怕族里的长辈家法伺候您!若不是,姑姑还是趁早打发了这样挑拨离间的小人!”
桑氏忍着一口气,横了柳四娘一眼,嘴里蹦出话来:“滚下去,没用的老东西!”,而后,她深吸一口气:“今天我不是来与你论是论非的!桑少筠,我得了消息,你竟然想自立门户?!”
少筠整遐以待,浅浅笑道:“姑姑是说桑贵在盐运司挂了号的事情?”
“不知好歹也罢了!你这个没王法的小贱人!”,桑氏不顾体面,张口开骂:“我桑家从来都是两淮贩盐的头一号人家!祖宗家法明明白白,合族之力贩盐,但朝廷户部金科里只有一人挂号,就是为保着桑氏一族的长治久安!你如今打的什么主意,趁早打消!否则不怪我在族里长辈面前对你行大家法!”
没王法的小贱人?桑若华,你利益熏心,大约忘记了桑少筠是你嫡亲的侄女了吧!少筠原本并不惧怕桑氏,但桑氏此话一出,少筠不得不愤怒。她当下冷了神色:“姑姑,您大约忘了,我是您的亲侄女,不是外边与您竞争的商家!”
“你也知道你是我的晚辈!我是你姑姑!从小看着你长大,一手一脚养你的姑姑!”
少筠摇摇头:“养我?姑姑,两淮人家谁不知道你养我,是养着一个童养媳?这话不是谁说的,正正就是您儿子少嘉表哥亲口说出来的!当年箬姐姐要您把管家大权交给她,您不肯,费尽了心思,终于熬得姐姐出阁。这才几年,就开始打我的主意!就因为您知道,大伯爹爹和您三兄妹,您是最小的,桑家的产业无论是箬姐姐管、我管、少原弟弟管,都比您名正言顺!您步步相逼,我哪儿还有地方可步步退却?族里的长辈不乏明理有威望的,您要对我用大家法,好!我桑少筠既然敢走这步棋,也不怕粉身碎骨!何况,桑贵是富安盐场老荣头的儿子,大伯在的时候就想栽培他,如今我就是不打着姐姐的旗号,单是打着我二房的旗号出来自立门户,也绝没有什么不可以!”
一番话说得桑氏频频点头,大怒道:“你这就是明摆了要和我打擂台了!好个小贱人!小时候就知道你不学好,我还以为早年教训你,你真学乖了,原来跟着你娘学了这些下作的伎俩!”
少筠眯了眯眼,针锋相对:“多谢姑姑教训我!当初姑姑为打掉我娘和大伯母的威风,天天拿我做筏子,我不懂事,所以常常被关在这竹园里饿着!竹园里头,我又冷又饿,这才懂得,爹爹去了,他再疼我,也帮不了我了。姑姑就是爹爹的亲妹妹,为了这副身家,也顾不得什么亲戚情意了!”
少筠一句话,桑氏抿了嘴。李氏想到当初那种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委屈,不禁哭了出来:“姑太太,你不要欺人太甚了,这桑家,就是告到官府那儿,我们二房也还有三分。少筠是你侄女,你一口一句小贱人的骂她,你又有什么脸面?”
桑氏冷哼一声:“告到官府?只管去告!看看官府买不买你的帐!我桑若华这十年经营,岂是你一个黄毛小丫头说掀倒就能掀倒的?你也太小瞧桑家在两淮的地位!既然你不识抬举,也就别怪我狠心!”
桑氏话到这里拂袖而去,留下了少筠母女。李氏哭道:“我的儿,你既看得这样清楚,还何必如此?转运使大人同她十年交情,怎么会帮咱们孤儿寡母说一句话?就是你姨妈哪儿……为你哥哥那件事,自然也不会愿意拉咱们一把的。”
少筠暗自平息了怒火,然后又去扶李氏坐下,细细宽慰道:“转运使那一面,筠儿暂且不提。但是姨妈那处……娘,咱们并没有一分一毫对不住康府!早前是姨妈给咱们透了话,后来出尔反尔,这原本就不是我们理亏。姑姑这件事情,少筠原本就没指望康知府会给我一句公道话,但求他袖手旁观而已。”
少筠一说到康家,李氏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