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进去,就好了!”
少筠看着万钱那宽而厚实的背,偏头、咬牙,便伏了过去,偏又在万钱耳旁挤兑他:“万爷真要怜香惜玉,怎么不把这儿的荒草也收拾了?万一蛇不在草丛里,反而爬在树上怎么办?”
万钱低低笑出来,却没有说话。ankanshu
沉默之中除了万钱有节奏的脚步声,仿佛还有鸟兽虫豸被惊扰的窸窣声。万钱的背虽然厚实可靠,可少筠还是忍不住四处张望。时间久了她又累又害怕,却不肯开口跟万钱讲,只好紧紧搂着万钱,低头伏在万钱背上。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少筠只觉得耳边突然涌进来“哗哗”的流水声,紧接着是万钱略带惊喜的唤她:“少筠……筠儿,你睡着了?快看!”
少筠一抬头,不禁呀了一声!
苍石点苍苔,清泉似泻玉。
泉边一株梅,结实笑春风!
万钱把少筠放下,径自去摸了摸那边的苍石,回过头来笑道:“这是太湖石……”,然后伸手给少筠,把少筠接到水中央来,笑道:“我知道了,留碧轩原先肯定不止我买下的大小,这里有太湖石,也引了泉水……应该是一个园子里的东西。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留碧轩就这么荒着了。”
少筠左右看了,答应道:“小时候就听闻这个园子很大,可是没两年就停了工。想必留碧轩是因为轩舍齐备,主人家急急忙忙的就圈住而已了。这儿么,又没有什么值钱的,又幽深,自然可以听之任之了。万爷买下留碧轩,人家竟没有给你说明么?”
万钱摇摇头:“好容易打听到一个人是管这园子的,可也不是主人家。等找到主人家,又是那等破落腌臜的什么公子,喝酒喝得一整日舌头都是大的。听闻我许他银子,不仅地契捧了出来,就连传家宝也问我要不要。”
少筠好笑:“你可捡了大便宜了!不过也不是什么人都肯这样钻进来。”
这句话仿佛触动了万钱,他半圈着少筠,有些脸红:“也不是什么人都肯跟着我钻进来。”
少筠一下子像是咬了自己的舌头,只下意识的要挣开。可是她忘记了,万钱早已经把她接到水中央。她才一迈步,脚下一滑,身子便不由自主的跌了下去:“啊!”
万钱双手一紧,少筠便紧紧贴在他身上。
一股梨花香,半边莲花妆,究竟不过是亘古情动。
万钱低头看着少筠,一动不动。许久后伸出一只满布老茧的手指,轻轻游走于少筠发际,最后落在少筠颈后。
少筠动弹不得,又目瞪口呆:万钱,你怎么……
万钱红了脸,有些干的声音徐徐吐出:“关关雎鸠,在河之洲……”
诗经……雎鸠……
少筠满脸通红,双手推着万钱的胸膛,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万钱很执着,带着一种青涩的表情制着少筠,又红着脸,以质朴粗糙的语气,一字一句的念完了那一阙千古名篇: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
“参差荇菜,左右采之。窈窕淑女,琴瑟友之。
“参差荇菜,左右芼之。窈窕淑女,钟鼓乐之。
……
他从不轻易念诗,觉得有病似的。他也从没有咏诗来哄哪个女人,觉得女人好不好,用银子就能打发。他不是不会,像这一首诗,就是他的识字启蒙诗。到了今日,对于眼前的窈窕淑女,他确实做到了寤寐求之、琴瑟友之、钟鼓乐之。因为贴切,所以念出来自然,重要的是他居然还没有念错一个字:“少筠……我以前总觉得念书无用,不能挑起一担柴火,更不是什么吃饭的手艺。不过今日……我记得这首诗,念起来,觉得它很……很好……”
万钱一句一句的念,少筠一字一字的听,每一个字都是一把火,灼烧着她,烫得她浑身通红。渐渐的那股热流淌进心里,融化得她浑身发软,只能微微喘气。
万大爷温香软玉抱满怀,桑少筠娇喘微微羞不禁。可许久许久,万大爷都没有诸如亲吻、抚摸这类的动作,只是就这样意犹未尽的松开了少筠,然后居然像个做错事的小学生,红着脸、低着头、讷讷的道歉:“对不起,少筠,我……我……”
或许万大爷强硬一点,霸王硬上弓,少筠也只能吃着哑巴亏了。可他居然像头熊似的低头脸红认错,真叫少筠尴尬的想跳河自尽!
少筠一跺脚,双手一推,干脆利落的叫万大爷下水灌黄汤去了。待水花都落尽了,还没回神的万大爷大口喘气着从水中冒出头来的时候,少筠蹲下来:“赏了人家一巴掌,才道歉赔罪么?万爷!少筠不是什么三贞九烈的女子,只会叫您加倍的吃亏赔回来,您不是也知道么?”
少筠微微脸红,可是眉宇间的刁钻任性,像一把小钻子,嘶啦嘶啦的揪扯着万钱的眼睛和心,叫他咬牙切齿,又无可奈何。他慢慢的趟水,熊一样的手脚并用的爬回岸边,嘀咕着:“我怎么越吃亏越迷糊……”
少筠隐约听见了,又忍不住笑出来。
万钱浑身都湿透了,没办法,只好四处收集枯枝落叶,又钻木取火。少筠看得有些好奇,没注意万钱已经开始脱衣服。直到万钱脱得只剩中衣的时候,她才回神,忙忙别开头。
万钱挠挠头,说:“这儿也好,你四处瞧瞧去,想想怎么收拾,日后我把这里也买下来。只是别走远了,我没趟过这里的草木,不知道会有什么东西在里面。”
少筠转身四处走去,一点也不敢回头。
活水从太湖石后面引来,大约原先想做成一道水闸,让水势更为充裕。但因为没有完工,活水越过太湖石后就四散开来,以至于周遭成了一片沼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