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桑贵呵呵的忙给黄判官倒酒:“是是!黄爷,您多喝两杯!今日呀,咱们不醉不归!”
黄判官好酒,自然求之不得,几杯黄汤下肚,什么规矩都忘了,唉声叹气的说着家里窘况:“眼见年关了,家里的儿子大了也没件像样的衣裳给他过年,你说你人当官、我当官,我这官儿当得忒窝囊!”
桑贵“嘶”一声抽气,很是不解的问道:“这怎么话说的?黄爷,小子纳闷着呢。2023不瞒您,小子从南边来。咱们南边……哎呀!就属盐官儿是肥缺!就您这位置,我听闻呀,一年的弄他个好几万两银子!好几万两哟!”,桑贵晃了晃手里的筷子,一幅流哈喇子的样子:“做成金砖银墙的能原样造座房子出来!我这羡慕您呐!”
一说到这个,黄判官咳了一声:“南边!谁不知道南边富得流油哟!天下的盐官,就属我们穷得叮当乱响,不然我怎么说我一个大老爷们窝囊!”
桑贵听得入神,给黄判官添了一大碗的肉菜:“黄哥,您给说说!这世道,还有盐官儿活得窝囊的?小子没见识了,您给说说、说说。”
黄判官灌了一海碗黄酒,说道:“我们衙门里产盐,一粒盐花儿都有数!几十万的边疆将士的盐都指望着我们。常常不够还得额外在两淮补。咱们这地方,天冷啊!煎盐的法子也不如两淮那些地方,产盐贫瘠,我们哪有余盐可倒腾?这不就穷了!说到底老天爷不赏这口饭吃!”
桑贵摇头:“话不是这么说!天冷是一条,要说煎盐的法子,这几百年的,南边就没有手艺过来?天天的就有灶户犯了事往这边来的。旁的事,小子我不知道,但今年两淮两户人家因为私盐出了事,那正经煎盐的家主就往这边来!”
“这事我知道!我经的手!”,黄判官不以为意,挥手筷子道:“两淮的桑家、吴家么!吴家人这还没到地儿呢,家主听见家里散了,第二天就上吊了。桑家……也不能叫桑家,不过是桑家嫁出来的女儿,人倒是还在,我打发她往最缺人的金州所去了。可也没用!这手艺传男不传女是一条,另一条,小子哎,我悄声的告诉你,懂煎盐他也没用!”
桑贵心中大喜,脸上丝毫不敢泄露半分,只纳罕道:“懂煎盐也没用?奇了怪了!怎么说的?”
黄判官左右看看无人,凑近了桑贵,低声说:“辽东,还得辽东都司说了算!什么衙门、什么盐官儿,都是没用的主儿!你说说,辽东什么最多?北边的野蛮人、鞑子最多,他们拿不到盐,朝廷又怕滋扰生事,所以卫所管的那叫一个严丝合缝!我们产盐,卖得出去么!再说了,我们也私底下卖盐,那不是堵了人家辽东都司的财路么?人家能放的过我们去?”
桑贵恍然大悟状,而那黄判官这才惊觉自己喝高了误事!这话也能随便说的?!他连忙拉着桑贵:“哟!我这不该说的也顺溜的说了!小兄弟,咱们可不兴满嘴胡沁呀!”
“那不能够!”,桑贵大嘴一张,胸脯拍得山响:“我哪能叫哥哥您吃亏呀!您放心,我这嘴巴一闭上,阎王老爷都甭想撬开!”
黄判官点头,呵呵的笑,两人说长道短的,说了不少北边的风俗习惯,直到黄判官喝的摇摇晃晃的,桑贵才让跟来的小厮好生的护送了回家。
看着黄判官摇摇晃晃的身影,桑贵觉得刚才喝的酒一下子都涌到脑袋上来!竹叶子至少活着到了辽东,眼下就在金州所!再加上小竹子也还活着……天呐,倒霉事儿都该过去了吧!
第二天,桑贵摩拳擦掌的想跑一趟金州所。可惜天公不作美,风雪之大,叫他望而却步,但这还不是最让他头疼的事,最头疼的是万钱明确传信要他在辽阳平安客栈相见。照这大风雪,他就是拼了命的去金州所,还不得把万爷给误了?!
掂量来掂量去,桑贵最后没有去找少箬,心里一直安慰自己,已然有消息了,就不差这会功夫。等汇合了万爷,大家商量着,一切事情就都好办了。眼下差不在这些日子,尤其是他身上没什么银子,也打点不好竹叶子母女。
桑贵这一等,等了近十天!
十二月初九,辽东滴水成冰,平安客栈南来北往的客人渐渐少得只剩下桑贵几人,这时候,万钱披着大裘,像山里的熊瞎子进城似的进了平安客栈。
桑贵一见到万钱和阿联两人,猴似的窜,喜得抓腮挠喉:“我的爷爷哟!终于把你们给盼到了!”
万钱咧嘴一笑,没有二话的。
阿联也喜气洋洋:“你小子等傻了吧!看见我们爷们像看见你媳妇儿似的!真牙碜!”
桑贵哪顾得上阿联挤兑他,围着万钱上了楼、进了厢房:“爷,我这屋里烧着炉子呢,您且在这儿歇着,我让店小二的给您收拾两间上房来!”,说着又一迭声的叫店小二。
阿联挥挥手:“我说桑贵,你也别抢我的活干呀!再说了,明叔手下的小厮还能没有分寸?一早有人忙活去了。你还是跟我下楼,搬点儿海货上来的好!”,说着对桑贵挤了一下眼睛。
桑贵灵醒,忙答应了,两人给万钱倒了盏热茶就转身下了楼。
桑贵一出房门就有点急不可耐:“怎么着?消息准的?”
阿联点头:“准,二姑娘在博茶上船出海,避开岸上官兵,到了天津三卫附近的丰财下船,中间还宰了几个海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