枝儿微微睁开了眼睛,但却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那一双剪剪秋水,澄明而清澈,并未沾染世俗尘垢,叫人一见忘俗。少筠温柔的拿着帕子拭过:“你的心思,别人是猜不透的,但是老天爷知道。你无论做了什么坏事,哪怕都没有旁人在,神明也会知道。枝儿,你爹爹是要告诉你,做人,得有是非良心。你要是都丢了,他是要伤心的!”
枝儿似懂非懂,又万分疲惫,只揪着少箬的衣裳,渐渐的就睡过去了。
少筠舒了一口气,站起来,笑着对三个丫头说:“别愣着了,叫她歇一会,你们赶紧张罗晚饭要紧。”
莺儿忍不住,没听少筠的话,上来摩挲着枝儿,当场又哭了起来。少箬叹息:“只知道哭,刚才骂我那脾气哪儿去了?但凡你有阿菊的两分厉害,也不至于总叫人欺负你,我也不十分担心了。”
莺儿嘟嘟囔囔的泣不成声。
少筠忖度两主仆有话要说,便领着侍兰侍菊出来。
才出了门,容娘子碘着小脚端了一碗热腾腾的要来:“快快,藿香正气水煎出来了。”
侍兰挥挥手:“送屋里头去吧,快些儿,不然就睡沉了!”
容娘子答应了,忙就进了小里间。
这时候侍菊才说道:“咱们是消停了,等那郑先儿醒了,又该孙十三家的上门了!”
少筠没有接话。
侍兰回头看了看小里间,笑道:“这个我反倒不怕了。我呀,还敢说那郑先儿吃了这等大亏,从此后怕是连瞧都不敢正眼瞧莺儿一眼了。好家伙,这两母女!都是炮仗的脾气,一言不合,拍案而起的,偏生心里又都有些算计!这小小姐呀,日后必定不得了!”
少筠淡淡一笑:“得用心教好才行!”,说着又问侍菊:“这两日场子里头如何?”
侍菊捂嘴一笑:“急死孙十三了!我估摸着他耐不住了!”
少筠点点头:“正好了!”
侍兰闻言会意一笑:“正好呀,出了枝儿这档子事!给他个由头闹腾吧,这就叫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呀!”
少筠横了侍兰一眼,不发表评论,只叹了一句:“杜大人也应该耐不住辽阳的炎热,该出巡各盐点了吧。阿菊,早前让你在吴军爷哪儿打听开中盐的消息,只怕也应该有些下文了……”
侍菊清了清喉咙,学着戏文:“哎呀我的小姐呀!你学了庞统,使了连环,连着了曹贼大船,只待俺观天时、察天机,吹一阵东风,送你上青云呀!”
……
试试看发两个地方,总之抽风抽得无与伦比了……
然后么“修合无人见,存心有天知”是北京同仁堂的古训……这里用一下……
☆、187
十六一大早,容娘子开了门,洒扫了衙门后院,侍兰侍菊帮着搬了张小桌子在屋檐下,上面置了文房四宝。
筼筜新绿,梅树逢春,此刻的金州所,已然有了两分江南的气息!
少筠牵着枝儿出来,齐齐坐在书桌旁。侍兰研墨,少筠执笔,枝儿旁观。
立心有天知、笃行神明在。
十个字,用正楷工整写出来,一横一竖皆平直,一勾一捺见筋骨。
枝儿抿着小嘴,指着宣纸上的十个字,轻声道:“这个……我认得。”
少筠轻轻一笑:“你再念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