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小七看,兰子姐说得好!”,小七附和:“朝廷的旨意、朝廷的节妇,自然是敬朝廷了。不过有一家人却是例外,姐姐猜猜看是谁?”
侍兰侍菊对视了一眼,挑眉,不以为然。少筠则说道:“大约是康府吧,青阳哥哥一去不复返,中间没有半点儿消息,别人不说,姨妈必然是着急的。”
小七点点头:“开始的时候梁苑苑凭着李侯爷的家世,曾经上门索要孩子,两家人就曾经闹得很不像样子。可后来梁苑苑也知道孩子确实不在康家,因此曾消停过一些日子。也正因为这样,李侯爷就以为事情过去了,虽然不高兴梁苑苑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但还张罗过梁苑苑改嫁,可结果可想而知了。再后来,想是康少爷一直没有回去,连小少爷也没有踪迹,姨太太就豁出去了,三天两头找梁苑苑的晦气。淋狗血、泼沙子、送死猫、扎纸人……总之什么倒霉事儿都试过了。甚至试过李侯爷为梁苑苑张罗新婆家,姨奶奶雇了人就在她小院边上叫骂数落,搅黄了人家的婚事的。如今的梁苑苑,真是所到之处、鸡飞狗走!谁都不敢跟她来往,就怕康家姨太太那日心情不好、想起儿子来,殃及池鱼。眼下,听闻也只有一个老奶妈还陪着她,藏在那所小院子里寂寥度日而已了。”
“哎!”侍兰叹气,侍菊也叹气。少筠心中哀凉,无以复加。这几家人,已经成了打不开的死结了。若康李氏知道青阳早就不在人世,不知道又是怎样的闹腾法!
作者有话要说:呵呵,大约看到这一张,大家有点痛快吧?
梁苑苑这样的人,人去教训她,她是不可能服气的,只有现实教训她,她才有可能服服帖帖的认输服气。至于那个唯恐天下不乱的李淑芬,亦然。
蚊子一点也不同情梁苑苑,因为梁师道一家,是直接被她害的,康青阳则是她间接害死的,这样的人已经不是残酷的天真可以形容了,而是孤僻到世所难容了,她的戏么,两淮应该也有不少,大家可以看的痛快一点,呵呵。
☆、238
话到悲凉处,一时间两厢无话。
小七一路来是深知少筠的甘苦,又因是男子,许多话想安慰,都无从开口。许久之后,他腼腼腆腆的张口道:“竹子……二小姐……咱们这一路走下来,你把我当弟弟看,我心里……这些日子在扬州,还常听人提起竹子来,没有不惋惜的。我看那康家也实在不是什么厚道人家,姐姐……哎……总之,小七一准儿陪着小姐的!”
几句话,黑白分明的人心,界限模糊的是非,气氛,总有点低垂。
少筠没有接话,许久之后方才缓缓呼出一口气,浅笑道:“你办好南京户部的堪合了么?盐斤支取不到,这些个文书手续总是该齐全的。”
小七点头:“这个自然办好的,但是因为只是在辽东地方上捏造的户籍,我就不敢堂而皇之的进南京,是拿清明的户籍办的堪合。若这一回能正经在户部落了户籍,这就好办了。不然在两淮卖盐,只能用清明的名字堪合。”
少筠摇头:“你与清明,谁能有都没有关系,要紧的是日后能顺利支取盐斤。清明是正经盖州人,户籍什么的连办都不必再办。不过这一次上京城,你和清明,还有我们,都要打起十二万分精神来,我要在这儿办几件惊天动地的大事!办成了,明年我们堂堂正正回两淮!我要两淮盐衙门、布政使司衙门的官员们,看见你云小七,就如同看见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一般!”
在场数人,都是当初一起经历血与火的,一听回两淮,浑身热血沸腾。
小七当场就问:“竹子你说,要怎么做!我要给荣叔和梅姐姐报仇!”
少筠缓缓一笑,胸有成竹却引而不发,只问:“商爷在辽阳的时候就说过,两淮两浙今年风声鹤唳,你先说说南边的事情吧。”
小七脸色一暗,有些沮丧的说道:“还能有什么?北边打仗,程大都督的一顿万炮齐轰,生生轰掉几百万两的白银。朝廷原本就因为开中商人不愿意开中头疼,这一下更加火烧眉毛。那鸟官何文渊还不是又拜了个巡盐御史下江南么!就为搜刮银子去的。库银自然是都上缴了,两淮两浙这些地方,桑农、稻农、灶户,没有不加税的!以往咱们灶户,正盐丁一年盐课十六引,一共三千两百斤,今年不行喽!三千五百斤,多了一大引盐!多些盐课也罢了!徭役也添了!还有盐场子里的盘铁、草荡,都没有人维护了。再有灶户余盐官府收了,但迟迟不发还银子。这一来一去,不就是逼死人的做法么!竹子,说出来你别担心,咱们家也有这样的事,盘铁坏了,草荡被人占了一块,赵叔不服气去理论,差点打坏了!咱们家煎盐上的活计,算是一天天看着就不济了!少嘉少爷就为这个,愁出了个少年白头哟!”
少筠听闻了心中一刺。当初她当家的时候,五位老掌故,何等样的意气风发,筹谋着要大干一场。可短短四年时间,说不行、就不行了。人世沧桑,莫过于此!可是……忍得住这阵剧痛,就一定能够换来新生!少筠稳住心绪,捏紧拳头,说道:“哥哥辛苦,掌故们不得志,原是我预料中事。桑贵这几年跟着万钱东奔西跑,只怕就是为了接济家里。虽然苍凉些,只要能熬过这一关,一定都会好的。”
小七点头:“还是桑大总管有情有义!扬州府上没人不夸的。我在扬州听闻,他跟着万爷赚了银子,也不在扬州花销,一应都进了富安。若非有他,咱们桑家不仅仅败落,而且,只怕不得不做那些偷鸡摸狗的营生了!”
“怎么说的?”侍菊侍兰同声问道。
小七看了两人一眼,叹道:“两位姐姐想想呀,官府收余盐又不付银子,谁乐意呢!灶户全指望收了银子度日的。收不来银子,索性就不卖给官府了,直接给海盗!何况,咱们都知道两淮两浙的海盗,多得跟乞丐身上的虱子似的。虽然也掀不起大风浪,但也叫官府好生头疼了!”
侍兰侍菊闻言对望一眼,都是摇头。
小七说到这儿,兀得想起什么,又好笑起来:“说到这儿,我想起一件事儿来!竹子,你们猜猜,我在博茶遇到过谁了?!”
少筠微微皱眉,侍兰摇了摇头,侍菊则灵机一动:“必定是熟人!博茶……莫不是那鬼破浪号上的鬼六吧!”
小七哈哈一笑,竖着大拇指说道:“师傅总说菊姐姐最灵了,果然的!我在那儿真碰着他了!奇了怪了,当初看他鬼气森森的,吓人着呢,可大白天里看,就一糟老头!他呀,知道我手上有大把的盐引,鬼鬼祟祟的想逗我跟他合伙做私盐的生意呢!”
“哼~”,侍兰笑哼:“这也是能做的事?他那破烂船一条,能做什么生意?竟是些见不得光的!”
少筠听到这儿,心中兀然一动,旋即蹙眉:“小七,你如今长大了,面貌也变化了,并不怕他认出你来。你去想法子和他联系上,我要借他查一些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