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无奢目光森冷,面无表情道:“只有北枳能叫我无奢,你没这个资格!若让我再听到你直呼我的名讳,按以下犯上处置。”
程美玉眼皮一抖,眼泪唰的一下就掉了下来,像是两弯匕首刺破了空气中最后的宁静,即遍是程美玉这般委曲求全也终于泣不成声的跑了出去。
姬无奢冷漠的扫了一眼,手指屈在唇边吹了个口哨,不多时夜色中便闪出一个敏捷灵活的身影穿梭于楼阁灌木之中,在层层侍卫的巡视之中入夜色一般映入姬无奢的窗子,屈身跪在地上叩首道:“叩见主上。”
月色玲珑人如是!
程北枳倒是没想到,原来赵国的酒比姬国的还好喝,如果桑月的酒是药的幌子,那赵鱼晚的酒便是这月色玲珑的幌子,才半盏就让人跟着迷离起来,就如同这院子中若有似无的琵琶声,总带着几分若有似无的撩拨恣意。
这难道是酒入其人?
“喂。程北枳。”
赵鱼晚忽而唤了一声问:“你原来长什么样子?”
程北枳一顿,无所谓的笑了笑,放下手中的酒杯,挑眉道:“能长什么样子,不过没有这几条疤而已。”
“我听闻,你跟姬国的七皇子交情匪浅,可你拒绝了将你许给他的赐婚,你与殷国世子也非比寻常,他送了你传国的玉佩,对了,还有东方家的少将军,听人说为了带你离京,他主动请缨罚殷,你定是有什么勾魂摄魄的魔力。”
赵鱼晚眯着眼,狭长的眸子中透出一丝戏谑,手指一勾,划掉程北枳笼罩在鼻梁下的面纱,嘴角若有似无的勾了勾道:“所以,你不敢回姬国?你怕他们看到你的样子,对你失去了兴趣,所以你跟桑月姐来了这里。”
程北枳轻笑,仰头将酒杯清空,修长的脖颈在月光的倒影下带着些许惹人垂怜的骨干,她侧脸极美,莹润的眼睛比当空的皓月更加皎洁,赵鱼晚看深了去竟有一瞬的恍惚,程北枳倏然回过头来,刚刚还沉浸其中的赵鱼晚猛然从混沌中醒过神来,用力的睁了睁眼睛。倒吸一口冷气。
这月光真是明亮,能将程北枳骨子里的柔情似水映照的无处遁形,亦是能将她脸上错综复杂的疤照了个清清楚楚,玩心一上来,赵鱼晚突然生出个坏点子来,真不知道那些贵公子哥看到程北枳如今的样子,可还会那般不惜代价的寻她?
随即他便瞪大了眼睛,将程北枳的眉毛眼睛看了个清清楚楚,都记到心里去,这细微末节的情绪都北程北枳看到眼里,她忽的一笑道:“算是说对一半,我不想回姬国不错,可却不是怕见到想找我的人,我是怕见到那些恨不得再也不能见到我的人,这幅容貌我虽不大在意,可我却不想快活了那些仇家,亲者痛仇者快的事儿我做了太多,这一生我便一件都不想做!”
赵鱼晚淡淡的蹙眉:“这世上还会有女子是不在意自己的容貌的?”
“你说这世上有不在意江山社稷荣华富贵的男子吗?”
“自然是有的,你刚才不就见过一个。”
“那就对了
,身份地位是身外之物,这一副皮囊自然也是身外之物,以色侍人能得几时好?”
程北枳举杯,琼浆划了一道银色弧线倾数落入她的喉咙。
赵鱼晚轻叹:“以色侍人……好一个以色侍人!”
程北枳疤酒杯放下,不大意道:“所以你才帮他?”
赵鱼晚皱眉:“那是我哥,我什么时候都会帮他,只要他想。”
“如果他想做皇帝那?你也会帮他?”
程北枳眯着眼,嘴角一勾,似是挑衅又似是调戏,但最多的还是不信服,在他的印象中,赵鱼晚玩世不恭的表象下是一颗妄图将九州七国都装进口袋的鸿鹄之心,他没有儿女情长,亦不会手足情深,任何阻挡他道路的人都会被当作绊脚石清理的干干净净。
赵鱼晚神色一顿,似乎没有想到程北枳会问这样的问题,嘴角勾起一个鬼魅的笑意,眯着眼问:“他本就是太子,继承大统也是早晚的事情,不需要我帮他。”
“也是。”程北枳点头,撑着下巴道:“你不能帮他做皇帝,但是你能帮他不做皇帝。”
赵鱼晚突然抓住了他的手腕,眼帘半垂打量着程北枳:“你什么意思?”
“我能有什么意思?我不过一个突如其来的外人,不过闲聊的两句,何必如此挂心,当作是我酒后失言。”
“你会失言?说,你到底看出了什么?”
“与其问我,倒不如想想你可安排好了后路,桑月最擅长的是占卜,可是回来之前,我见她痛哭流涕,她说这是她的劫难。你且仔细的想一想,可有什么环节是疏漏的,如果真有,你的目的能否达到尚且不说,必将损耗掉两条性命,那时你能否全身而退尚且没有定数。”
赵鱼晚的眸色暗下来,像是这如墨般暗淡的天色,余光中程北枳瞟了一眼便挣脱赵鱼晚的禁锢自顾自喝起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