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紧张迫切,赵鱼晚就越是卖起关子来。
程北枳终是沉不住气,刚要开口,马车突然停了,车夫毕恭毕敬的声音传来:“陛下,到了。”
赵鱼晚清浅一笑便淡然起身,车帘已经打开,脚踏已经摆在车旁,赵鱼晚不由分说的下车后,程北枳也跟了下来。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荒凉山色,草青褪色成枯黄,若有似无的爬在地面,荒芜的枝桠上残留几片要掉不掉叶子,再远处便是一面石壁,垂在天地之间,冰冷而威严。
程北枳看不出这个地方又何特别,出了远处的石壁下有一个不大不小的土丘外,再去其他异样。
程北枳瞟了一眼土丘,刚一转过身来想询问赵鱼晚的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望见身后群山处的一座寺庙猛然想起那夜,她趴在山崖上哭的死去活来时,余光中也是这座寺庙不悲不喜的杵在这里。
她目光一顿,眼眶中窦然莹出泪来,不受控制的朝着那土丘奔了过去。
赵鱼晚目光一顿,暗自送了一口气,原本想刺激程北枳应该是件很好玩的事情,可是就在刚刚那一瞬,对上程北枳的眼神,他竟突然不知该如何开口,他竟然开始有点害怕看她憎恨他的眼神。
闲庭信步的跟在身后,赵鱼晚走的很慢,慢到程北枳见了土丘上立着的一段枯木上刻着姬无奢的名字整个人都扑了上去的时候,他还隔得很远很远。
“无奢……姬无奢!你说过的,你说过此生定不负我,你这个骗子!你不是答应我回来接我吗?姬无奢你又骗我!姬无奢!”
程北枳声泪俱下,哭的撕心裂肺,山谷中惊起一群群飞鸟,盘在空中。
赵鱼晚就站在她身后,负手而立,面无表情。
“姬无奢!我坠崖都没死,为何你如此轻易就死了?你不是很厉害吗?你怎么能这么抛下我?姬无奢你给我出来……”
程北枳发了疯一般想要刨坟挖墓,顾不上双手十指被泥土擦破,混杂着血渍黏糊糊的粘在手上,一捧一捧的刨起坟墓来。
赵鱼晚先还看着,不一会便看不下去,走上前一把拉开程北枳,程北枳便推他,泥土和鲜血纠缠着混杂着都沾在赵鱼晚黄澄澄的前襟上,推搡道:“你放开我,赵鱼晚,你做这个坟墓就是骗我的对吗?是你故意骗我的对吗?”
“程北枳,姬无奢已经死了,我找到他的时候,狼已经啃烂了他的尸体,只剩下森森白骨,我带你来,就是让你清清楚楚的看到,他已经死了,这个世上再没有姬无奢这个人了!”
“不可能。”程北枳一把推开赵鱼晚,怒吼道:“我不会这么轻易被你欺骗,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即便姬无奢死了,也要我看到他的尸体才算,你放开我,放开!”
程北枳越是挣扎,赵鱼晚就抓的越近,兴许是早就失去了理智,程北枳胡乱的挥舞着双手,竟然在赵鱼晚的脸颊上挠出一条抓痕来。
赵鱼晚的双眸一瞬冷透,啪
的一巴掌抽到程北枳的脸上。
程北枳被掌掴的力道击退兜了个圈跌倒在地上,脸上瞬间肿起一个五指痕来。
赵鱼晚一个箭步冲过去,一把拎起程北枳的衣领,双眸阴鸷,一字一顿道:“程北枳你给我清醒一点,我再说一遍姬无奢已经死了!就葬在你眼前这个坟墓里,你若是真爱他。就让他入土为安,难不成你还真要把他抛出来亲手让他死不瞑目才罢休?”
“我不行!不过一个石壁,姬无奢无所不能怎么会死的如此轻巧,是你骗我的,是你包藏祸心让我以为他死了!”
程北枳疯狂的挣扎让赵鱼晚怒火中烧,一把捏住她的下巴,双眸染血,盯着她一字一顿道:“好,既然你想看他曝尸荒野,寡人就成全你!来人,给我把这座坟抛开,拆开里面的骸骨,有一块算一块都给我拿去喂山里的秃鹫!”
闻声一队侍卫便走过来刨坟,毕竟是精壮的男子,做起这种事情比程北枳一个弱质女流要麻利的多,眼见土丘被铲平,已经隐隐的挖出一个土坑来。
风吹黄沙,泛起一片渺茫的雾气来,每一把扬沙都像是一把刀硬生生在程北枳心头上割下一片肉来,程北枳费劲了力气扒开赵鱼晚扭曲变形的骨节,整个人都扑到了土坑里。
“姬无奢,你骗我。你又骗我了!姬无奢……”
“你们就把我一同埋着在吧!”
侍卫将程北枳抬到一旁,继续挖土扬沙,赵鱼晚就站在一旁,铁青着脸,看程北枳在崩溃的边缘苦苦挣扎,看她撕心裂肺痛不欲生,几乎仪态尽失。
他从未见过程北枳这般样子,心中升腾出一种奇怪的感觉,似乎有些心酸,心痛,但是更多的是愤怒和鄙弃。
“还有一层黄土,你就能见到姬无奢的骨头,也意味着他将死无全尸,程北枳寡人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可要继续挖下去?”
程北枳泪目看着土坑中若隐若现的玄色长袍,触目惊心。
她依稀记得那日出逃时姬无奢穿的就是这件长袍,长袍中若有似无的白骨让程北枳不敢再多看一眼,她跪在地上,全身颤抖不已,泪水两行挂在脸上沾了一层黄沙。
赵鱼晚见程北枳无言,怒道:“给我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