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素神色一变,一把拉过程北枳的手,“枳儿啊!你这说的什么话?你不要忘了,成王败寇,如今,我们是寄人篱下,要杀要剐还不是他一句话的事儿?这小子性格狠厉阴损,可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程北枳都觉穆素对东方凌白的评价有失公允,东方是有过激之处,可他未见得心肠坏道了那种程度……
为了转移话题,程北枳不得不问道,“既然话都说到这儿了,不如就把前尘往事说与我听听,你们是如何死而复生,疑惑如何生而寻死的……”
一说到这儿,老两口颇有些尴尬,毕竟这事儿挺坑娃的!特别是穆素,感觉脸上有些挂不住,诈死也就算了,还不忘安排一下姬无奢,让自己的女儿以为她跟姬无奢反目成仇,倒是把这个未来女婿折腾的够呛!
“枳儿啊……我,这个……当时情况紧急……”
程北枳眉梢一挑,“所以,你就借了天玑城的手,你知我多疑,顺藤摸瓜会牵扯到姬无奢,你不想我跟他在一起,对吗?”
穆素轻叹,“我是想拦一拦,可女大不由娘,娘便是机关算尽都没拦住!可谁知道半路又杀出一个混小子,你呀!算是出不了老姬家这窝
了!”
“所以,绿芜是你们安排在我身边的?”
穆素眉心一拧,“那丫头可惜了!”
程北枳亦是轻叹,似是陷入了无限的自责之中,想救的人太多,可乱世之中能独活已经很难了,谁都救不了谁,多半是自顾不暇!
长此以往,程北枳自己又何尝不是在生与死的边缘繁复徘徊,日至今日,她似乎已经忘了太多,忘了太多的怨恨,也忘了太多的恩情。
似乎只有活着,已是难得,似乎也只有活着,其他便都不再重要!
她并不怨恨自己的父母,利用又如何,算计又如何?左不过日复一日的闲事罢了……
有时候程北枳想来自己此生,乍一重生时那些许谎言壮语,似是要将姬家赶尽杀绝屠满门!她嫉恶如仇,恨不得将天下背叛欺辱她的人都杀个干干净净……
可后来又觉得在怨恨中活着,太过浪费这春花秋月秋枫冬雪,既然重活一回,不如将往生余恨弥补,人生啊,能回忆起来付之一笑的事情太少了……
而现在那?
程北枳觉得这一切都不重要,甚至孰对孰错,谁胜谁负都不重要!心中有所爱之人,所爱之人从未负她,足矣!
正想着,穆素又是冷哼一声,“真是黄鼠狼下耗子,一窝不如一窝!我看这个东方凌白还不如那个姬无奢那!”
程北枳眉心一皱,敢情还真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穆素又道:“想当年,那小子明明看出了端倪,还一声不吭的没揭穿我,倒是给足了我这个长辈的面子,不像是这个小子,竟然敢堂而皇之的让我交出六爻,盗取我灵隐一组祖传兵法秘术!哎呀,想想我都生气!”
程北枳一时有些恍惚,这个娘亲似乎跟当年那个唯唯诺诺处处被人欺负的娘南辕北辙,这么多年来究竟是演的太精湛了还是只要一带兵,女人啊,就控制不了
自己的脾气。
当初姬无奢就曾指着鼻子骂过她,“程北枳,你看看你一身兵匪之气!那还有半分母仪天下的柔婉端庄?你莫要忘了你还是个女人!朕不用你冲锋陷阵,只需你红袖添香足矣,你看看你一回宫待不了三天就要出去打仗,玄姬没人了?用得着你?”
那时,程北枳权当是姬无奢讨厌她,才诸般看不上她,如今方知,两人厮守,本就需完事相互商量,不是全由你,亦或全由他!
程北枳不由牵着穆素的手道:“娘,鹰隼死了,灵隐已经亡了,你不再是凤主,我也不是,不再有六国,这个天下姓姬,帝君是姬无凌,过往的恩怨也该放下了!”
穆素悄然一愣,眸中生出热泪来,辗转反侧卧薪尝胆二十余载的世仇终于报了!而她一时间竟不知道接下来的日子该怎么过。
程如峰亦是一愣,随即握起穆素的手,凝眸道:“素素,枳儿说得对,我们半生活在仇恨中,如今你我暮年,也该去过一过我们想过的日子了!抛开恩怨不说,姬家这一辈还是出了几个帝王才,天下交给他们不荒唐,素素,我们得服老!”
穆素亦是点头,长叹一声,似乎一口气呼出了半生的跌宕起伏酸甜苦辣,也可勉强算作释然,只是鼻子一抽,又犯起嘀咕来,“哼,我倒是想,我就怕姬家那小崽子不会这么容易让你我舒舒服服的度晚年,回丰都说不上什么十八般酷刑等着我们那!你们母女倒是乐观……”
“嗨!你当那小子傻吗?”程如峰一语道破天机,“灵隐天下散士无数,抓是抓不完的,杀也是杀不完的,若是他杀了我们两个老骨头,怕是更有他头疼的,倒不如让我们尽享天伦,灵隐旧士才能给他真的安稳!”
程北枳轻笑,关键时刻女人总是妇人之仁,程如峰复又看着程北枳,“枳儿……辗转至此,你心中可有选择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