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灯亮,车子缓缓起步,陆君尧突然开口,像是问正在开车的方曲又像是自言自语:“那年她刚来京市,也是个雪天。”
方曲笑了笑,回答:“是的,陆先生。”那年的雪,下的可不比今年小。
那年,是方曲自己去西明站接的人,电话里,陆君尧告诉他:“她叫孟鹃,杜鹃花的鹃。”
京圈里,谁人不知陆家少爷的三大喜好:玩花、品茶、调制精油。
只不过,过去所指的花只是花,如今,那“花”又不单单是花了。
适逢周末,昨日大雪纷飞,今天刚消停点,路上的行人和车子就多得厉害。
又是红灯,方曲看了眼后视镜,“陆先生,孟小姐走了有半年了吧?”
是啊,半年了。
陆君尧靠着椅背,看着路边被厚重的积雪压弯了枝条的香樟树,缓缓开口:“也该回来了。”
六月底,孟鹃研究生毕业后就去了英国,她说想送给自己一个毕业旅行。陆君尧没说什么,只是在她临走时,给了她一张卡,和一句“注意安全”。
谁知,她这一走就是半年。
半年的时间,陆君尧从没有催她回来,他知道,她不再是以前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了,她该出去看看这个世界。
可八年,她在他身边待了八年,她这么一走,他才意识到习惯是一个很可怕的东西,他会在夜半时分醒来,会去她的房间,会坐在她的床尾,回想这八年的光景。
八年……
很短,却又真的很长……
她像是一根肋骨,长在了离他心脏最近的地方。
八年前,她才十六岁,十六岁的小姑娘瑟瑟发抖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
“请问,是陆君尧陆先生吗?”
*
动车高速前行,这场雪不止在京市落了脚,动车轨道所经的沿途,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孟鹃靠着椅背,看着车窗外的茫茫白色。
八年了,她从鹃阳山出来,转眼竟过了八年……
八年前,她才十六岁,她怀里捂着那张皱巴巴的白纸,站了23个小时的火车,来到距离鹃阳山二千多公里的京市,她舍不得拆掉身上仅剩的一百块钱,去了一个超市,借了电话,拨通了那串她早已背得滚瓜烂熟的号码——
“请问,是陆君尧陆先生吗?”
八年前-
昨日,京市落了一夜的雪,到了早上这会儿还未见消停,灰色床头柜上的橘灯亮着,暖暖的色调,映了一室温柔的影子。
床头柜上的手机“滋滋”在震,床上的人睡姿端正,默了几秒,不见震动声停止,床上的人这才拧眉伸手,将手机拿起。
因为没睡醒,他声色有点懒:“你好,哪位?”
电话那头,是个女声,声音颤栗,普通话说的也不标准:“请问是陆君尧陆先生吗?
陆君尧这才睁开眼,他看了一眼手机屏幕,是个固定电话的号码,他重新把手机贴到耳边:“我是。”
电话那头,能听出声音有几分激动:“陆先生,我是孟鹃。”
孟鹃?
陆君尧在心里默念了几遍这个名字,可这个名字实在是有些生疏,“不好意思……”
“陆先生,”对方打断他,语速有些急:“去年春天在鹃阳山,您帮过我,您还记得吗?”
鹃阳山?
哦,原来是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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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君尧想起来,嘴角有淡淡的笑意:“找我有事吗?”时隔一年多,她居然还会给他打电话,颇让他意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