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先生,”孟鹃支吾着:“您当时说、说我如果遇到困难、可、可以来找您……”
一年多前发生的事,按理说记忆该有些模糊,但陆君尧清楚记得自己说过这句话。
陆君尧刚要开口,电话那头传来一句:“陆先生,我、我来京市了。”
陆君尧撑着床垫坐起来,面露惊讶:“你来京市了?已经到了吗?”
“嗯,”她一天多没吃东西,这会儿,饿得有些站不住脚:“我刚下火车。”她很想问他可不可以去找他,可不可以让他收留一下她,可却怎么都说不出口,尽管她不远千里来到这座陌生的城市就是来寻求他的帮助。
陆君尧掀开被子,“哪个火车站,西明站吗?”
孟鹃看了眼手里的车票:“是、是的。”
陆君尧问:“你用的是公用电话吗?”
“不是,”孟鹃说:“我是跟一个超市的老板借的电话。”说着,她朝坐在柜台里的中年女人轻轻笑了一下以示感谢。
陆君尧:“那你把电话给老板。”
孟鹃不知他的用意,但还是很听话地把话筒递到了柜台里中年女人的面前:“麻烦您接一下。”
女人指了指自己,不明所以:“我接?”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你好。”
女人忙把话筒递到耳边应了一句:“诶,你好。”
约莫半分钟后,女人把电话还给孟鹃,并随手拿起笔撕了手边本子里的一张纸。
陆君尧说:“我现在让人过去接你,大概半个小时能到。等下老板会把位置和车牌号写在一张纸上,你顺着车站里的指示牌到那个地方等着,如果找不到就问一下。”话落,他问:“能记住吗?”
孟鹃点头:“能记住。”
挂了电话,陆君尧从床上起身,走到落地窗前,拨了一通电话。
“方曲。”
方曲是陆君尧的秘书,今年三十六岁。虽然陆君尧还没有正式接手陆氏,但从去年年中,陆老爷子陆景倡就开始让他跟在陆君尧的身边了。
电话那头传来:“陆先生。”
陆君尧看着窗外满世界的白色,说:“你去西明站接一个人。”他报了位置,叮嘱:“她叫孟鹃,虽然我把车牌号给她了,但你最好还是在一张白纸上写一下她的名字,好让她看见。”
方曲问:“接到以后要如何安排?”
陆君尧略有迟疑,沉默了片刻,才说:“先带来我这吧。”
方曲:“好的,陆先生。”
不过,为了万无一失,方曲还是问了一句:“陆先生,孟鹃女士的鹃是哪个鹃?”
鹃阳山。。孟鹃。。
陆君尧想了想:“应该是杜鹃花的鹃。”
隔着电话,方曲依旧颔首:“好的陆先生,我这就过去。”
陆君尧转身走到床尾对面的柜子前,柜子上摆放着一个实木外壳的香薰机。
陆君尧伸手拂了拂香薰机散出来的一缕雾气,是尼泊尔国花髯花杜鹃精油的气味,这气味说不上好闻,有种幽静感,真要说出点意境的话,有点像雨后的河堤。
京圈里,谁人不知陆家少爷爱玩花,那么多珍贵的花里,陆君尧独独偏爱杜鹃花一种,无论是尼泊尔的髯花杜鹃还是国内贵州那边的百里杜鹃,陆君尧都曾亲眼一见。
去年春天,陆君尧就去了一趟距京市有2500公里之遥的鹃阳山。
春天的鹃阳山漫山遍野都是野杜鹃。从山上下来,就是崎岖不平的土地,陆君尧手里提着一个袋子,袋子里是他从山里挖的两株野杜鹃。
没走多远,陆君尧就听见了隐隐的乞求和哭泣声。
他停住脚,看了眼四周,这才发现自己走的不是来时的那条路,他寻着声找过去,看见半人高的的土墙边,一个女孩子跪在地上,嗓子都哭哑了:“妈,我求求你了,你不要把我嫁到孟家。”
中年女人叫徐香梅,是女孩的母亲,她抱着双臂,抬着下巴,一个悲怜的眼神都不给跪在地上的人:“不行,孟家的半头猪都送来了,你今晚必须嫁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