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烧热的干草叉永远追杀我。
利默里克的牧师对我这样的孩子没有耐心,我去忏悔,他们哼哼唧唧,说我没有真正的悔改之心,要是有的话,我就能杜绝这种可憎的罪过。我去了一个又一个教堂,想找到一个
和蔼一点的牧师。帕迪。克劳海西告诉我,多明我会教堂有一个这样的牧师,已经九十岁了,聋得一点都听不见。这个老牧师每隔几星期听一次我的忏悔,然后就嘟囔着说我应该祷告。有时候他竟然睡着了,而我也无心把他叫醒,于是便不用经过悔罪和赦免,第二天再去领圣餐。要是牧师当着我的面睡着了,那不是我的过错。我相信,忏悔后,我就可以处在神恩的宽恕之列了。然而有一天,忏悔室的小挡板被拉开了,压根就不是我的那个牧师,而是一个长着海螺一样大耳朵的年轻人。他一定听清了我说出的一切。
保佑我,神父,我有罪,距离上次忏悔有两星期的时间。
这两星期你都做了什么,我的孩子?
我打了我的弟弟,我逃学瞎逛,我还对母亲撒了谎。
是的,我的孩子,还有吗?
我……我……我干了龌龊的事情,神父。
噢,我的孩子,是跟你自己,还是跟别人或是什么牲畜呢?
什么牲畜,我以前可从没听说过这样的罪过。这个牧师一定是从乡下来的,要是没错的话,他可真让我大开眼界。
我去基拉洛的前一天晚上,拉曼。格里芬醉醺醺地回到家里,在桌子旁吃着一大袋煎鱼和薯条。他叫妈妈烧茶水,妈妈说煤和泥炭都没有了,他冲她嚷起来,叫她傻胖子,说她带着一帮捣蛋鬼在他家里白吃白住。他把钱扔给我,叫我去商店买几块泥炭和生火的木材。我不想去,我想揍他,他竟然那样对待我的母亲,但是,一旦我说了什么,明天他就不会借给我自行车了,我已经等了三个星期啊。
妈妈把炉子生着,烧上茶水,我提醒他自行车的事。
你今天倒便盆了吗?
噢,我忘了,我这就去。
他喊了起来:你没倒***便盆,我答应借给你自行车,我一周给你两便士为我跑跑腿,倒倒便盆,可你撅着厚嘴站在这儿,告诉我你没倒!
对不起,我忘了,我现在就去。
你现在就去,是吗?你想怎么爬到阁楼上?你要从我的煎鱼和薯条下面把桌子拖出去吗?
妈妈说:他真没空,他一整天都在学校,还要去医生那儿看眼睛。
好吧,你也可以***忘掉自行车的事,你不配这项交易。
可他也是没办法呀,妈妈说。
他叫她闭嘴,少管闲事。她默默地走到炉子旁,他继续吃煎鱼和薯条,但我又对他提起自行车的事:你答应过我的,我已经倒了三个星期的便盆,为你跑了三个星期的腿。
闭嘴,睡觉去。
你不能叫我睡觉去,你又不是我父亲,你答应过我的。
我现在告诉你,说一不二,要是我站起来的话,你就得求神保佑了。
你答应过我的。
他将椅子往后一拉,跌跌撞撞地朝我扑来,手指戳着我的眉心:我在告诉你,闭上你的嘴,疤瘌眼。
我不,你答应过我的。
他猛击我的肩膀,我不闭嘴,他又打我的头。妈妈跳起来,哭着想把他拉开。他连打带踹,把我赶到卧室,但我还是说:你答应过我的。他抓着我朝妈妈的床上猛撞,又劈头盖脸地打我,我只好用胳膊护住脸和头。
我要打死你,你这个小浑蛋。
妈妈尖叫着,往后拉他,他歪歪倒倒地后退着,进了厨房。她说:好啦,啊,好啦,吃你的煎鱼和薯条吧。他不过是个孩子,马上就没事啦。
我听见他又回到椅子上,把它朝桌前挪了挪。我听见他大吃大喝发出的呼呼噜噜的声音。把火柴递给我,他说,看在上帝的分上,吃喝完了我要抽支烟。他噗噗地抽烟,母亲则发出一声悲咽。
他说:我要睡觉了。带着酒意,他费了一段时间才爬上椅子和桌子,然后把椅子拖上去,再爬上阁楼。床在他身下咯吱咯吱地直响,他咕哝着脱掉靴子,扔到地板上。
妈妈吹灭煤油灯,我听见她在哭泣,屋里一片黑暗。发生这样的冲突,她一定该在自己的床上睡了吧。我也准备到靠墙的那张小床上去。然而,传来她爬上椅子、桌子,再爬上椅子的声音,她哭着爬上阁楼,对拉曼。格里芬说:他不过是个孩子,眼睛又折磨得他难受。拉曼却说:他是个小杂种,我想叫他滚蛋。她哭着哀求他,然后便传来耳语声、咕哝声和呻吟声,最后什么声音都没有了。
不一会儿,他们开始在阁楼上打鼾,弟弟们也在我旁边睡得正香。我不能在这里待下去了,要是拉曼。格里芬再朝我扑来,我就拿刀抹他的脖子。我不知道该怎么办,该到哪里去。
我离开这幢房子,沿着萨斯菲德兵营一直走到纪念碑咖啡馆。我梦想着某一天回去找拉曼算账。我要去美国拜见拳王乔。路易斯,向他讲述我的遭遇,他会明白的,因为他也出身于穷人家庭。他会教我怎样强健肌肉,怎样抱拳,怎样移步。他还会教我怎样像他那样,收紧下巴,用双肩保护,猛挥右拳把拉曼打飞。我要把拉曼拖到蒙哥瑞特的坟场上,他和妈妈的家族都埋在那儿。我要把土一直埋到他的下巴那里,让他无法动弹。他会求我饶命的,我就说:死路一条了,拉曼,你要去见你的造物主啦。他还会没命地求我,我就一点一点地往他的脸上撒土,埋没他的脸,让他苟延残喘着乞求上帝原谅,他没有借给我自行车,还满屋子打我,和我母亲干那种兴奋的事。我将大笑不已,因为他干了那种兴奋的事,就不在神恩的宽恕之列了。他将下地狱,就像他自己常说的那样:说一不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