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回朔州。”高演一语道破。
京城,她长于此,生于此的地方,却让她渐渐陌生,“这些日子常常想起连枝苑中的那颗梨树,池塘里的那株睡莲,入夏时节,也该开了。”
“再等几日,有些人还没准备好,”高演意味深长的笑道,心中动容,没想到她会念着朔州,“放心,虽看不到睡莲,保证让你瞧到萃锦园中的流丹枫叶。”
玉清垂眸,却听到下人禀报,说皇上召见,请王爷速速进宫。
鸾驾前,玉清目光依依,轻拉高演袍袖,低语道,“高演,我有话想跟你说。”
“我明白,”高演微微一笑,轻握玉清的手,转身步入鸾驾。横帘卷起,高演探出头来,卷云冠下,双目柔情,“晚上不用等我,你想的事情,我会尽力而为,蔓藤野草化为无根浮萍。”
他懂她,玉清嘴角微扬,展颜一笑,“谢谢。”
次日,朝堂之上,宋相递上奏折,请求辞官,皇上再三挽留,无奈之下,准他告老还乡。
五日后,圣旨下,封宋钦为清平王。
宋钦宋纲父子,虽与武明皇后结党,把持半壁江山,现如今,武明皇后崩逝,树倒猢狲散。皇上念其父子二人,功在朝廷,特封宋钦为清平王——自齐国开国以来,第一个异姓王爷,虽无实权,却准予他荣归故里,安享晚年。
擢升兵部尚书宋纲为太保,晋列三公,三公九卿,看似位高权重,实则是架空宋纲兵权。
但世人看到的却是皇恩浩荡,武明皇后崩逝后,宋钦和宋纲不仅能全身而退,而且封官进爵,不是皇恩浩荡,是什么!
入朝三十余年,乘风破浪,直挂云帆,登上相位,成为百官之首,庙堂显达,一时间,宋相门生遍布天下。
敌不过时光流转,一朝天子一朝臣,成王败寇下,挂印折绶而去,已是最好的退路,远帆上,萧索的身影,点点隐入天际。
身穿朝服,携仪仗,踏入宫门,此时此刻,她该去瞧瞧宋璃。
殿内,宋璃与往常一般,摆弄花草,见她并无异样,玉清的心稍有宽慰。
幻儿跑入殿内,神色慌张,“太子妃,不好了。”
“我很好,”宋璃淡淡一笑,“说吧,现如今,还能有什么不好的事情。”
“今日早朝,宋太保递了辞官的折子,说是相爷……王爷年老,要回乡侍奉王爷。”
宋璃摆弄花草的手,停顿片刻,继续翻弄。玉清见她不语,问道,“皇上准了?”
“准了。”幻儿嗫嚅而语。
宋璃玩弄着手中的花瓣,低不可闻的一声叹息,“这样也好。挂印而去,省了皇上疑心。”
宋纲虽是自请辞官,又怎知不是皇上图谋。宋钦虽已告老还乡,但宋纲位列三公,虽无兵权,但宋钦门生众多,宋纲军中威望犹存,盘根错节,根基仍在。皇上又怎会放心宋纲身在朝堂,居庙堂之高。宋璃为太子妃,今日的宋纲,他日,怕是另一个宋钦,外戚之患犹在。
“阿璃。”玉清抿唇低唤,心中叹息,宋纲是聪明的,若不如此,宋钦或许能逃过一劫,但是宋纲定会是下一个闾丘彦。
“一年前,嫁入宫门,不就是为今日,他们能挂印而去么?”宋璃垂眸,淡淡一笑,笑容下苦涩犹见,“旷江湖之远,希望爹爹和哥哥,能够豁达余生。”
“当初再不明白,现在也都明白了,我和你一样,都是一枚棋子,”宋璃苦笑,“我是宋相之女,太后理应不会允许心腹大臣之女与太子联姻,我之所以能嫁给太子,一是因为我够笨,太后易于掌控,二是皇上和皇后的坚持,最重要的是我爹同意。我爹之所以同意,无非是给他自己,给宋家留一条后路。”
“这是一招险期,你恨么?”玉清问。
“不恨,至少,我遇到了高殷,”宋璃转眸看向玉清,“皇上一直有意将常山王留在京师,姐姐为何不劝劝王爷,若是留在京城,我们也好时常作伴。”
“他决定的事,岂是我能劝得了的。”玉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