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空阔,人烟稀少。
放眼过去,一幢幢黢黑的高楼大厦,活似无数只妖魔精怪,睁着无数只黑洞洞的眼睛。
街灯垂挂的大红灯笼在冷风中飘荡招摇,偶有人家飘出几声“花开富贵人尽畅怀万事胜意无牵挂”1的乐声。
真是个诡异又鬼怪的世界。
她胡思乱想着。
视线倏地对紧车窗上自己的影。
模糊,斑驳,似她非她。
不由扯唇轻嗤一声,在前方路口,启唇出声:“师傅,麻烦停一下。”
司机瞥一眼后视镜,稳稳当当地靠边停车。
左枝下车,走进悬挂绿底白字招牌灯的药店。
前后不过短短几分钟,结账,把东西抄进冲锋衣的兜里,重新回到车上。
车子在时间的推动下,驶入港区。
这一带明显多了些烟火气,尽管仍有不少店铺落了铝合金卷帘门,门口张贴书有春节停业通知的红纸。但也有不少超市商铺正在营业。
街头人潮涌动,锣鼓喧嚣,年味儿挺浓。
下车时,左枝拉起冲锋衣兜帽盖住脑袋,拎着猫包进入寸金寸土的小区,照着宋延琛发来的地址,进楼,搭乘电梯,上行。
找到房门,输入密码。
“嘀哩哩——”
门打开,室内暖气烘人,入目一片昏黑。
她不做多想,席卷一身凉意进入玄关,合上门。
换了鞋,直起身,撩开头上的帽子,才注意到客厅窗前站了个人。
宽肩阔背,腰窄腿长,他单手插袋,另只手夹着根火星明灭的烟。
背影峻拔冷傲,仿似一座嶙峋崛立的孤绝雄峰。
而他身前,却是花攒锦簇、光焰万丈的不夜城。
绝妙的反差,令人震撼之余,陡然生出一股高处不胜寒的颤意。
猫包还搁置在玄关,左枝不疾不徐地朝他走,脚步声轻轻。
他察觉到了,头向这边偏转,唇间逸出缕缕烟雾,满城灯光勾勒出他的侧脸轮廓,流畅精致,堪称完美。
左枝捉紧衣兜里的东西,盒子的棱角磨过指腹,另一只口袋里的那一瓶液体,又叫她手心泛凉。
突然有点后悔买这些东西了。
按理来说,应该是由他准备才对。
但是,她自己多带了一份的话,也算是有备无患,对自己负责吧……
“呼……”她轻轻舒出一口气,嗅着沁凉的薄荷烟味,在他跟前站定,问,“大过年的,你不跟家里人一起守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