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我又不是故意的。&rdo;那黑影小心翼翼地从瓶子堆旁边绕过来,&ldo;再说有点儿动静也没事,这儿晚上又没人看着。&rdo;
&ldo;不是怕人!人有什么好怕的?我是怕……万一有点儿动静,把&lso;那玩意儿&rso;给招来了……&rdo;
&ldo;那可不好说……我觉得咱哪怕一丁点儿声音没有,它该找来还是能找来……&rdo;
邓永杰和梁进易一前一后在废品堆中穿行着,两人手中的手机都开着手电筒模式,明亮的光柱为他们照出通路。尽管刚提醒过梁进易,但邓永杰自己脚底下也常常发出各种各样的响动。来到场地中央的时候,邓永杰一把扯掉鞋底上黏着的塑料袋,粗声问道:
&ldo;往哪儿走,你还记得不?&rdo;
场地中央正对着大铁门,是进行交易的地方。梁进易大概判断了一下位置,伸手指向西南角:&ldo;那边!&rdo;
&ldo;确定?&rdo;
&ldo;确定,就那边,角落厕所附近那块地。&rdo;
&ldo;行。&rdo;邓永杰点点头,&ldo;我去上次那地方找铁锹,你先过去等着。&rdo;
梁进易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ldo;别!邓哥,一个人我害怕,咱俩一块儿去拿铁锹吧。&rdo;
没出息!邓永杰想这么骂他一句。但仔细想想,要是这小子的推测是真的,那这个夜里就是他的死期……胆小点也纯属正常,有几个人在明知会被杀的情况下还能壮起胆来呢?
&ldo;行吧。&rdo;
两人轻车熟路绕到一座矮房子前,这是回收站里放工具的小屋。门上有把三环锁,但只要用力一拽就开。他们一人挑了一把铁锹,扛着朝目的地走去。
尽管不太记得地方,但真正走到这里后,邓永杰也觉得老梁没说错,毕竟整个废品回收站里大部分地方都是水泥地,泥土地面少得很,而且这块又潮湿,看上去就是一挖就开那种。就是跟厕所离得太近,空气中飘着令人作呕的臭味。
&ldo;一、二、三……差不多就这儿。&rdo;梁进易用脚尖示意一下,&ldo;这个墙上有裂口,离裂口三米的位置,我专门记着的。&rdo;
&ldo;还专门记这个……&rdo;邓永杰转动一下肩膀,像是在做热身,&ldo;我都巴不得赶紧忘了。&rdo;
&ldo;记着吧,万一咱们给逮住了,好歹还能把这地方说出来。&rdo;梁进易闷闷地说,&ldo;而且这不现在就派上用场了么。&rdo;
两人对视一眼,抓好铁锹二话没说就干了起来。尽管现在都成了码农,但好歹以前也干过些力气活,对于铁锹的用法也勉强掌握。邓永杰力气不小,不多会儿工夫,身旁就出现了一摞泥土堆,相比之下梁进易就逊色不少,干得气喘吁吁,可跟消耗的体力相比却见不出什么成效。
两人一句话都没说,就这么沉默着干了四十分钟左右,期间只听得到铁锹铲土&ldo;哧溜&rdo;的动静。大半夜响起这个声音实在令人有些不寒而栗,但居民区那边应该是听不到的,而旁边的居委会晚上也没有人,这点声音应该不会给他们带来什么麻烦。
&ldo;我靠……&rdo;邓永杰停了一下,擦擦脑门上冒出的汗水,&ldo;真特么累,上回都没这么觉得。&rdo;
&ldo;上回干活的人可比咱现在多,况且还有人望风。&rdo;梁进易喘着粗气,&ldo;再加把劲,再有一点儿就差不多了!&rdo;
然而,又闷声不吭地挖了十分多钟,却是梁进易先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此时已经是凌晨一点二十,他盯着坑底眉头紧锁。
&ldo;怎么了?累了?&rdo;邓永杰也把铁锹放下,&ldo;那要么先歇一下?歇五分钟?&rdo;
&ldo;……不是那个问题。&rdo;梁进易说,他的声音低得几乎要沉到土里,&ldo;地方我应该没选错,深度也够,宽度也足……我们上回是速战速决的,都还不定有今天挖得深。&rdo;
&ldo;什么意思?&rdo;
&ldo;而且……上回走之前我们是把土夯实了的……你应该还记得。但是这回,虽然人少了干活儿累,但实际手上觉得特别轻松……对,因为土很散。一开始挖的时候我就发现了,地面微微有点儿下沉,不像上次走之前我们铺得那么平整……&rdo;
梁进易絮絮叨叨的样子活像是个神经质的老太婆。邓永杰在一边听了半天,却是听了个半懂半不懂,不由得心里烦躁:&ldo;你到底是想说什么?&rdo;
梁进易抬起头来,他的目光涣散:&ldo;我想说……在我们走之后……这片儿地方……被人动过!&rdo;
这一句话似乎吐出了他胸腔中所有的空气。说罢,他就摇摇晃晃地朝后退了两步,扶着墙根才勉强站稳。
&ldo;啥?被人动过?被谁动过?&rdo;邓永杰仍旧迷茫,&ldo;谁闲得没事儿――&rdo;
他的话语突然顿住了,怔怔地看着老梁,又看向脚下的土坑。
&ldo;难不成……&rdo;他的嗓音干涩。
梁进易知道他也理解了,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他手上一松,铁锹&ldo;当啷&rdo;一声掉在地上。邓永杰见此情景,便也把铁锹一丢,三把铁锹在地上散乱地扔着。邓永杰扶着气力尽失的老梁,两人在几米远处干燥些的地面上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