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就着菜肴,不知不觉间已饮下三四杯酒去,洛小丁非但没有半分醉意,反而越见精神,面颊酡红,一双眼晶亮异常。
凌白微微纳罕,虽觉奇怪,脑中却已有些糊涂,昏昏然只是发晕,强笑道:“这酒劲倒大,才喝这两杯,便已经上头了。”
洛小丁也不言语,只是抿嘴微笑,不慌不忙地挟了口菜吃了,拿手边的帕子在嘴角擦了擦,慢声道:“凌兄似乎并不止喝了这两杯,先前不是在九王爷那里喝了不少么?早该醉了。”
凌白一个机灵,脑子立时清醒了几分,愕然看住洛小丁,问道:“你说什么?”
洛小丁撂下手中帕子,唇角翘起,似笑非笑:“我说你同九王爷商量了这许久,可有想好如何将我带到他那里去?”
“小丁……”凌白怔了怔,张口欲要说些什么,却没能说出来,只觉脑中一片混沌,一双眼便渐渐地看不清了。
他扶着桌子挣扎着想要站起,却无论如何都使不上力气,这才知着了洛小丁的道儿,后悔已是不及,强自支撑着问道:“你……你……在酒里下了什么?”洛小丁道:“你放心,不是毒药,蒙汗药而已……”只不过,这蒙汗药是魅影阁中特制地,无色无嗅无味,而且还配有解药。她从青岚身上搜来,想不到第一个便用在了凌白身上。
凌白忽然笑了一笑,问道:“你都……知道了?”他从椅子上慢慢滑下去,声音虚弱而无力,几乎就听不清,“小丁……你……你是……我的……妹妹啊!”
洛小丁眼看着他倒在地上,眸中闪过一抹痛楚之色,站起身走到凌白身边,缓缓蹲下去,喃喃道:“你说的话,我到底还能信几分?”
凌白闭着眼一动不动,她又看了他一阵,只觉眼酸,不知不觉间竟流下泪来。等到心绪略略平静,方站起身走至门边对外面喊道:“快来……你们家主人喝醉了……快叫几个人抬他回房去。”
外面人听见,不一会便都跑了来,统共有三个人,看见凌白倒在地上,不禁面露惊慌之色,连忙赶上去扶。洛小丁见家仆过来,忙让在一边,眼见三人一起俯身去扶凌白起来,挥手便点了其中两人背上穴道。
两人不防有此变,立时咕咚倒地。另外一人大惊,跳起来欲待逃走,洛小丁哪容他走,斜跨一步,将他拦住,一掌斜劈在那人颈上,她出手奇快无比,那人几乎来不及反抗,只觉颈上剧痛,眼前一黑,只“哼”得一声,人已瘫倒在地。
洛小丁将四个人并排摆在一处,寻来绳索,挨个儿牢牢地捆住了,又仔仔细细检查一遍,这才放心。坐在地上大喘了几口,起身去搜凌白身上,解下他腰间织锦袋子打开一看,却见内里盛着五六枚鸡蛋那么大的墨色弹丸。洛小丁略一思索,凑过去闻了一闻,嗅到火药味,才知那是火药弹,只怕是千尺门的流星霹雳弹,拿来防身却是最好不过。
又在他怀中搜了一搜,方找到路引,还有些碎银、铜钱,她又将几个家仆身上地东西也一并搜了出来,将那有用的东西一起带在身上,这才走出门去,将堂屋大门关好,回到内院厢房取了行囊,赶到后院牵出那匹枣红马来,从后门出去,策马扬鞭出了小镇,往北一路疾奔而去。
一夜马不停蹄,路上又过了几个村落,只是不敢停下来歇宿,直到天明时分,方在一个小镇子上打了尖,一边吃饭一边寻思自己下一步该怎么走?等饭吃完,她又在镇上逛了一阵,寻见马市,将那匹枣红马卖了,另外买了一匹黑马,上好鞍辔,驭马继续北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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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68。变故】………
北风呜呜刮过,冰刀子般地割在肌肤上,又冷又疼。(;16k;Cn)。雪一直在下,纷纷扬扬,大片大片雪絮扯落,天地间被染成素白一片。路上积雪越来越厚,深可及膝,好在进入河阳道口之前的路途都在平原地带,还不算太过艰难。
唯一只怕追兵赶到,洛小丁只好连日不停地赶路,不分白天黑夜,直到人困马乏再无力行走,方找地方歇上一宿。歇宿的地方也都是鄙陋偏僻的所在,那都是有钱人不愿去的地方,一来是为节约银钱,二来是怕被人认出,她虽乔装改扮,到底还是有几分心虚,况那易容术尚未学到家,又值冬日,假面皮贴在脸上,总不能与肌肤紧密贴合,遇冷即刻变脆起壳,反而麻烦无比。洛小丁无奈,只好放弃此法,换以幕蓠遮面,以此掩人耳目。
如此停停走走,走了接近十日,终于到达河阳道前的一个名叫鸡鸣店的小镇。正是未末申初时分,洛小丁下马在镇内寻了个僻静的面铺打尖,面铺很小,内里只有两张桌子,却都空着,并无一人前来吃面。
她在靠门边的一张桌上坐了,跟那店家要了碗牛肉面,一边吃一边跟那店家打听前面道上的消息,那店家听闻她要趁夜赶路,不禁连连摇头,说道:“一入河阳道口,走不了多久便是贺连山,荒山野岭的,这雪又下得大,路难走的很,我看公子你还是在镇上歇上几天,等雪停了再走吧!”
洛小丁笑了一笑,向那店家道了谢,正要再问他些事情,那店外却又走进来两个人。一个是五大三粗的虬髯汉子,另外一个年纪颇大,戴了顶狗皮帽子。面貌斯文,倒像是个教书的先生。二人各要了碗面。店家虽一人身兼厨子跑堂二职,手脚却快,不一会便将两碗热气腾腾的面端了上来。
因没有别的客人,店家无聊,便跟那两人说些闲话。问那两人道:“二位爷是从关外来地吧?”
那先生道:“是啊,才方从河阳道口赶过来。洛小丁听闻二人是从河阳道口过来的,便忍不住问了一句:“请问先生,河阳道口那边的路还好走么?”
先生尚未答话,那虬髯汉子却已粗声粗气地接了话,气咻咻道:“好走个屁!爷们一路上九死一生,好不容易出了道口,却又碰上一群吃人不吐骨头地官兵,生生榨了爷几百钱去。”
洛小丁心头咚地一响。忙追问道:“河阳道口有官兵把守?”
“可不是么?”店家接口道,“今早上从五里坡那边来了一队官兵,紧赶慢赶去了那边。听说是缉拿逃犯,闹得鸡飞狗跳的。这一两日只怕不会太平。我看公子你还是不要赶去凑这个热闹了……”
话犹未完。旁边那虬髯汉子便抢着道:“什么缉拿逃犯?连张告示都没有,见着人便拦着。不给银子便不准走……简直跟强盗……”
“元谡——”先生忽然出声喝止,怒道,“你胡说八道什么呢?闭了嘴吃你地面。”
这虬髯汉子虽是粗莽,对这先生却言听计从,听见喝声,虽是满脸不情愿,却还是收了声。
那先生转头瞄了洛小丁一眼,问道:“这位小哥要去关外?”见洛小丁点头,便道,“店家说的对,小哥这几日还是不要急着赶路了……那边查的很严,像你这般年轻俊朗的后生,都会被细细盘问,甚至连人家家里的女眷都不放过,但有年轻貌美地也都给扣下不准走,已经抓了好几个了。”
洛小丁闻言,只觉一盆冷水兜头浇下,凉个透心,心道:“这难道是风竹冷派来的人马,怎会这么快?竟赶在了我前面。”她强笑着跟那先生道了谢,低头继续吃碗里的面,到底心里有事,入口便如嚼蜡,竟再觉不出香甜。
那叫元谡的汉子还在嚷嚷:“幸亏咱两个不是小白脸,若不然也被扣在那里出不来了。”
洛小丁脑子里嗡嗡直叫,已再吃不下去,起身付了面钱,转身出去,去外面牵了马,一时却又不知往哪里走,心道:“这镇子上的客栈只怕也住不得了……风竹冷那么精明,岂能不在这里布上眼线?”一头走一头发愁,知道河阳道这条路是走不通了,可是,除了塞外她还能往哪里躲?想了一阵,心里只是不甘,催马出了镇子,还是打算到河阳道口附近探探风声。
一路快马赶过去,临到河阳道口时,却并不往前再行,而是策马上了附近的一带高坡,登高望远,果然见那一带城墙下有官兵把守,人数众多,起码有上百人之多。
寒风呼啸而过,洛小丁脸上的幕蓠被吹得高高扬起,她又望着道口看了许久,只觉身心俱寒,不自觉便咬紧了牙关,耳听得牙齿咯咯的打颤声,握住缰绳的双手便攥得更紧了,吆喝一声“驾”,纵马往来路驰回。走了一程,夜幕渐渐四合,路上树影憧憧,寂静地四野之中惟闻“嗒嗒”的马蹄之声,洛小丁忽然勒马停住,暗忖:“如今风竹冷知道我要去塞外,定不能放我出去,最危险的地方反而比较安全,不如先去晋阳,他们都以为我必要去北边,我却偏偏往南边去。”这样想着,心里倒平静下来,心道:“从这里到晋阳,我从未走过,也不知有没有便捷地道路,可以快点赶过去。”
她沿着来时路线回到鸡鸣店,却还是不敢在镇内住宿,继续往南行了一段路途,看见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