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棚子本来就非常小,这么一来,剩下的几个新人一下子慌了手脚,几乎要把戏棚掀翻。
“都不要动!”
木慈立刻喝了一声,他胳膊痛得要命,声音里头都带着点发狠的意味,微微喘息两声缓过痛楚,才道:“敌寡我众,又是个婴儿,怕个锤子?!要是掀翻了戏棚子,搞不好我们真的全都要死。”
“话可不是这么讲啊。”那中年男人紧张道,“小孩子的怨气最重,又听不懂人话,搞不好把我们全杀了也有可能。”
丁远志也有点奇怪:“老槐树招鬼我知道,可是戏棚子里怎么会有小孩子?”
中年男人啧了一声:“八成是那些戏子的私生子,俗话不是说,婊子无情戏子无义嘛,戏子多得是人包养,搞不好就是搞出人命来,然后堕胎,结果一尸两命,一套齐活,现在孩子跟妈找上门来了,正好被我们撞上。对了,外头老槐树笑的那个女的,说不准就是!”
“你听着倒是经验丰富。”陆晓意刺了他一句。
中年男人大怒:“你这是什么意思!”
几人正说着话,苦艾酒忽然退了两步,冷不防出声道:“左弦,你肩上是什么东西?”
众人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着一个穿着红袄子的小婴儿正坐在左弦的肩头。
虽说是小婴儿,但实际上它并不是人,更像是个刷过油的木偶,头上戴着一顶黄色的小帽,脸擦得粉白,细细的弯眉,眼睛很明显是用墨笔勾勒出来的,线条异常简单,腮上贴着两抹圆红,还画着一张笑口,在灯笼的映照下,正笑盈盈地看着眼前这群人。
木偶婴儿的五官呆板,油彩也已陈旧,偏偏它的表情格外生动,看上去说不出的渗人。
看到这一幕的所有人都觉得自己有点腿软。
外头是一群厉鬼在看戏,里头有这么个乱跑的鬼婴儿,众人额上冷汗滚滚滴下,几乎说不出话来。
减肥妹下意识又要喊,木慈眼疾手快,立刻捂住了她的嘴巴,她眨眨眼,掉下来两颗眼泪,吸了吸鼻子,硬生生忍住了。
左弦下意识屏住呼吸,提灯去照自己的肩膀,小婴儿却立刻从他的肩上消失了。
这次小婴儿坐在了宋婕的头上,抓着一把头发,看表情似乎笑得更灿烂了些,要不是它的外貌实在过于诡异,看上去简直像个调皮的寻常小孩子。
宋婕脖子都僵硬了,她看着陆晓意,刚想开口说话,就被左弦阻止了,于是她紧紧闭上嘴唇,连呼吸都停止了,任由灯笼在自己面前晃了一下,婴儿又消失了。
等小婴儿把四五个人的肩膀都坐了一遍,大家终于反应过来这个东西并没有害人的意思,只是在跟他们闹着玩而已。
这时减肥妹突然低声惊叫了起来:“啊!我想起来这是什么东西了!这是喜神,是戏班子里的婴儿道具!”
这会儿喜神已经来到中年男人的肩膀上了,大概是意识到自己被认出来了,它捧着脸露出高兴的表情,丁远志就站在边上,越看越发毛,赶紧用手挡住嘴问道:“那你能不能想起来怎么把它送回去啊?!”
减肥妹咬着嘴唇冥思苦想,最终敲了一下手心,恍然大悟道:“好像是……好像是有个习俗,这个喜神娃娃一定要趴着放在大衣箱里,不能仰面,不然它就会自己乱跑。”
木慈借着光看了一圈四周,沉声道:“这里的衣箱可不少,我们怎么知道哪个是大衣箱,要是放错了,会不会出事?”
这叫减肥妹也犯难了,她抓抓头发,就这会儿功夫,喜神跑到了苦艾酒的头上,知道无害之后他就放松了许多,这会儿单手叉腰笑道:“反正这玩意不伤人,不着急,你就慢慢想吧。”
丁远志跟中年男人都忍不住抱怨起来:“看着也吓人啊,还是早点放回去吧。”
“我记得……我记得是戏班是五箱一桌。”减肥妹来回踱步,敲敲自己的脑袋,试图回忆起曾经看到过的知识,“应该是衣服,先开箱子看看都有什么衣服!”
五个箱子被打开,里头分别放着长袍、短衣、盔包、靴鞋,还有一个放得很杂,看起来是道具箱。
“如果是衣服,这个鞋箱跟盔帽还有道具箱就可以不管了。”左弦沉声道,“左边这箱都是官衣,还有水袖,我虽然不了解戏曲,但这种应该都是主角用的,左边这个是大衣箱的可能性比较高。”
“对对对!”减肥妹忙点点头,“没错!”
苦艾酒问道:“确定了?那我就放了。”
左弦点点头:“放吧。”
苦艾酒举起手,把头上的喜神抱下来,让它趴进去,再盖上大衣箱,这次左弦提着灯笼在众人当中照了许久,那喜神娃娃再没有出现在任何人的头或者肩膀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