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木慈第一次在正午上车。
火车里又多了几个生面孔,这次陆晓意跟宋婕接过了带新人的任务,木慈没有什么胃口,就直接头也不回地回到房间里去了。
苦艾酒倒是直接钻进了酒吧里,对他来讲,可以不吃饭,不能不喝酒,这次左弦没有避着他走,而是坐在高脚椅上,手指在吧台上点了点。
“喝什么?”苦艾酒装模作样地打了个领结,擦起酒瓶子来,神色殷勤,“来杯苦艾?”
左弦微微一扬眉:“好啊。”
酒吧车厢的灯光极暗,这会儿没人开舞台,没有那些晃瞎人眼的彩灯不识时务地闪光,看上去倒像个靠谱的清吧。
翠绿的酒液在透明的玻璃杯里摇曳,左弦端着酒杯晃了晃,从口袋里摸出半包烟,兜出一根叼在嘴里,他深吸一口,就着辛辣酒液咽下,青蓝的烟气走了一圈,才被缓缓吐出来。
左弦的烟夹在细长的两指之间,腰杆笔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苦艾酒扶着酒吧笑,用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你人在我这儿,魂倒是跟人家跑了。”
“呵。”左弦点了烟灰,睨他一眼,“我还以为你今天只是服务生。”
苦艾酒耸耸肩膀:“服务生也有人权啊,就算你拿美色当小费,总得让我多看几眼吧,这么魂不守舍的,也太让人挫败了。”
“那是你的问题。”左弦挑眉,“不是我的。”
他向来牙尖嘴利,苦艾酒说他不过,蹭蹭鼻子,懒洋洋地靠在吧台上:“你该不是真打算跟人家处对象吧,我这还没变女人呢,你就变成同性恋了?”
“用不着着急。”左弦扫了他一眼,“说不准下次我回来,你就从苦艾酒先生变成苦艾酒小姐了。”
“呸呸呸。”苦艾酒挥挥手,“不吉利。”
这车上不管真心假意,总是逃不过生死,他们并不是多么深的交情,有些话点到为止,聊两句就算了。
左弦没准备继续回答下去,苦艾酒也没有一箩筐的好奇心要问,到最后两人喝的杯子足够垒砌一个香槟塔时,直接散伙。
木慈在房间里暴睡一夜,随便换了身衣服,顶着鸡窝头往外走,他还没彻底苏醒,哈欠一个接一个,正好遇上左弦在桌前喝水。
这会儿点还早,餐厅里除左弦外空无一人。
木慈走到他对面坐下,眼皮还搭着,睡过头反而更不舒服,这会儿困得厉害,于是抬眼看着左弦。
火车里终日保持在人体最舒适的温度,每个人的服装全凭个人爱好,大多数人其实都穿得比较随意,只有左弦仿佛时刻准备着去走秀,总是衣冠楚楚,风度翩翩。
相比之下,木慈穿得仿佛建筑工地的包工头,配上一双手套就可以直接去扛沙背砖,不由得自惭形秽,忍不住嘟囔一句:“你穿这样不嫌麻烦啊?这车上也没人看啊。”
对优秀同性的嫉妒心,让木慈的声音酸得冒泡。
“我喜欢。”左弦手边还有一份时尚杂志,扫一眼花花绿绿,都是俊男美女,他平静地翻着页面,“再说,总有想看的人。”
木慈上上下下打量他,于是不得不承认:“确实好看。”
早饭上得一如既往的快,木慈说不上不擅交际,只是他与左弦没有什么共同话题,那些杂志别说看,他连听都没有听过,如果左弦不主动开口,两人大概能保持沉默天长地久。
这顿早饭后半截就吃得木慈有些尴尬,甚至后悔起自己为什么非要坐在左弦对面来,对方连一个眼神都没赏给他,像是无端扰了人家清净。木慈想开口说点什么,又觉得实在没什么可说的,这顿早餐才上来,还没说话就有了三分怯意,可见不是个好时机。
他向来想到什么就做什么,干脆端着碗站起身来。
“干嘛去?”左弦终于抬头。
“换个地吃饭。”木慈抬抬手里的碗,“免得打扰你。”
左弦看着他,露出柔和且耐心的表情:“你没打扰我,坐下吧。”
木慈看着他,忍不住犹豫,又听左弦道:“我昨天好像没看见你来吃饭?休息得还好吗?”
“没什么大事。”木慈顺着这个台阶下来,将碗重新放在桌子上,他抿着唇,“之前得吃,到车上后,放松下来,就觉得犯恶心,什么都不想碰,就干脆在房间里吃了几块饼干就了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