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左弦难得回家一次,但饭桌上的菜并没有因此变得更加丰富。
晚饭过后,左弦主动去洗自己买来的提子,果篮放在手边,他用剪刀将提子连接处剪开,心情不错,一直在哼着小调,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深。
坐在客厅里的父母面面相觑,最终淡定地打开了电视。
左弦从小就很早熟,他的阶段似乎总是跳级往上的,同龄人还在模模糊糊地学习着大人的教导时,他已经意识到大人跟小孩子之间的界限相当模糊短暂,甚至做出很多“疯狂”之举。
等更大一些,该上学的时候,左弦相对变得稳重一些了,这么说一个小孩子似乎有点奇妙,不过他对玩具跟玩伴都不感兴趣,而是在注意力放在了数学上,这种特立独行让他多少有些被孤立,可他看上去自得其乐,并不为此苦恼。
原本左弦的父母以为他会成为一个数学家,或者是科学家。
哪知道大学后,左弦忽然转变态度,爱上让人捉摸不透的艺术,并且以此为生,过着按照年轻人的说法是潇洒又浪漫的人生。
左弦的母亲对他到底有没有朋友并不在意,朋友并非定义人生的唯一标准,许多人几乎将自己活成交际花,也改变不了生活本质上的枯燥跟无聊。如果左弦自己就能玩得很开心,干嘛非要把不需要的东西塞给他呢?
倒是左弦的父亲对这一点非常在意,他不希望自家的孩子是个不合群的另类,只是他又未免过于溺爱孩子,因此在教育上很少能说得上话。
特别是左弦还是个很有主意的孩子。
“最近遇到了什么好事?”左妈妈仔细打量着左弦,漫不经心道,“这么高兴地回家来,还特意主动干活,看来心情很好。”
左爸看似在看新闻联播,实际上竖起了耳朵。
“嗯。”左弦吃了一颗提子,“算是吧,要猜猜看是什么吗?”
左妈妈拿着遥控板,目不转睛:“不会是艺术品,除非世界疯了让你进卢浮宫随便搬,不然你还不至于开心成这样;也不是生意,你去的酒会里从来不缺说大话的傻子,你没有交流到一半出来喷火就算这两年脾气有长进了……”
“嗯嗯。”左弦愉快地靠在沙发里,“顺带一提,也不是新遇到的人,不要往这方面猜。”
左妈妈“哦”了一声,立刻得出答案:“让你半夜做噩梦的那个?”
左弦点了点头,他整个人靠在沙发里,满目愉快:“他回来了,妈妈。”
“怎么回事?”左爸惊讶地问道,“等一下,怎么这里面有我不知道的小秘密吗?谁啊?”
“让你儿子至今保持单身的人。”左妈妈站起身来,她打算去重新看一下厨房,免得被左弦弄得乱七八糟,然后停在厨房门口,“噢,也不能这么说,准确来讲,是让你儿子到现在还当自己在一段恋爱关系里的人。”
这让左爸忍不住嘟囔了一句:“干嘛说的好像儿子是我一个人的一样。”
不过随即左爸就反应过来,看上去震撼无比:“你什么时候谈的恋爱?是你之前一直联系的那个心理医生?”
这让左弦忍不住叹了口气:“她只是我的医生,而且我为什么只能跟女人约会。”
“哈?”左爸发出了更大声的质疑。
让左妈妈诧异的是,洗碗机在安静运作,流理台上也被擦得相当干净,她全无用武之地,于是不得不折回来,对刚刚听到的对话毫无反应,象征性地擦了擦手:“我不是跟你说过吗?他之前在做噩梦,所以去看医生了,你是只听进去半句话吗?”
左爸一脸茫然:“那都是几年前的事了?”
“啧啧啧。”左妈忍不住摇摇头,用微妙的表情注视着丈夫,看得左爸浑身不自在,她最终只是说,“你大概就在他出生前跟哮喘那几年派上过用场了。”
“这话说的。”左爸悻悻地反驳着,“你们什么都不跟我说,能怪我吗?”
左弦纠正道:“是男朋友,当然,未婚夫也可以,总之,我们准备去挑戒指了。”
“什么?!”左爸失声道。
左妈倒是淡定如常,她不紧不慢地调整了下自己光亮如新的金戒:“所以,这是一个通知,还是一个询求我们的意见?”
有左弦这样的孩子,家长也不得不随之改变,在与儿子斗智斗勇的数十年里,左妈已经相当明白一个道理。如果左弦决定要做某件事,他们根本没办法扭转他的想法;只有在他迷茫不确定的时候,家长的发言跟经验才有意义。
而且即便是后者,他们的想法也无非是一些提议,而不是决定。
“通知。”左弦说。
左妈点点头:“行,那我跟你爸都知道了。”
左爸茫然无比:“怎么就知道了?我怎么就突然知道我儿子要跟一个男人准备订婚加结婚了?”
“你这不是很清楚吗?”左妈嗔怪地看了他一眼,“不要重复废话。”
左爸一时间有点恍惚:“我这次连投反对票的机会都没有了?”
“又不是你结婚。”左妈匪夷所思地看着他,“你是不是上年纪了,越老越糊涂,你最好不要在五十多岁就给我得病,平日忘性大就算了,要是加重了,我就要考虑考虑接下来的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