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红云浅浮。
古朴幽深的护国寺,倒是经文禅读,各处皆是混杂一体的沉闷念经声。
苏陌此行本是为太后祈福,此番禅经早诵,也是必须。
偌大的禅堂内,檀香袅绕。那镶满金身的佛祖雕像甚为壮观。寺内方丈盘腿坐在最前面,背影笔直,宛若遒劲青松。各大寺内弟子纷纷依队坐在方丈身后,竖手成掌,眼眸全合,嘴里不住的念着佛经。
然而,此际的苏陌与慕容清,则是坐在禅堂最后,二人皆是静坐,互相来回几眼,眸中皆有百无聊赖的神色滑过。
时辰一久,苏陌倒是有些不惯了。先不说这盘腿坐着,双腿皆已酸疼,仅是身边坐着一个似是雷也打不动的冷漠冰人,便显得这气氛骤然降了不少。
说来,自打她出生,倒是从未礼佛,如今在此一坐,这些和尚倒成了千年古树,而她,却是心生无聊,想来她是注定与这佛家无缘了。
动了动胳膊,伸了伸手,在苏陌欲抬腿起身之际,旁边的慕容清却是冷眸朝她一瞪,深黑的眸色宛若冰刀,惹得苏陌眉宇一蹙,当即朝他低声问道:“这胳膊一酸,自然要抖动几下,难不成还要忍着?”
她这话一出,那坐在最前面的方丈头也不回便出了声:“禅堂之内,不得喧哗。”说完又自顾自的念起了经。
苏陌朝那方丈望了一眼,面露轻笑。回眸对上慕容清的视线,分明瞧得他眸中的几许鄙夷。
她眸色一深,倾身慢腾腾的朝慕容清靠去,见慕容清薄唇一抿,刚毅的面容涌出一丝不屑与威胁,苏陌倒是不以为意,一直朝他倾身而去,待唇瓣靠近他的耳畔才停滞身形,乌发自然而然的倾斜下来,扫过了他的面容与鼻尖。
“既是为太后祈福,自然要诵经,侯爷与我仅是静坐在此,倒是失了诚意。不如侯爷先坐着,我出去替侯爷找几本经书来念念。”苏陌低声朝他耳语,许是嘴里的热气喷在了他的耳郭,她倒是见得他身形隐隐一颤。
“你……。”慕容清当即朝苏陌威胁出声,许是常日里习惯了吼人,此番嗓音一大,倒是又惹来前面方丈的一句叮嘱
:“禅堂之内,不得喧哗。”
慕容清噎住了后话,冷盯苏陌。苏陌当即笑了,退身回来,而后极为缓慢的起身,并在慕容清那宛若刀光的眼神里无声无息的出了禅堂。
禅堂外,梧桐枯叶落了一地。
佛家弟子不知为何,却是对这些梧桐枯叶全无理会,仅是任由它们铺满小径,如今双脚一踏上去,倒是沙沙作响,让人感觉这千年古刹更为幽深飘渺。
清早起来念佛,本是煎熬,如今一得解脱,苏陌倒是想回房小憩一番,而后再无声无息飘入佛堂,就当是走走过场。
她脚步缓慢,淡然往前,然而,待行经昨夜君离汐置身的厢房时,却见厢房屋门大开,她随眼望去,以图探个究竟,哪知一深水蓝衣袍的慕容轩端着一只瓷碗自门里出来。
“嫂嫂?”一见她,慕容轩一怔,唤了一声后,便快步走至她面前:“嫂嫂如今不是正在禅堂诵经?”
听得诵经二字,苏陌倒是随意的浅笑一声:“平生作恶太多,注定与佛家无缘,如今虽不是自己念经,但一听那些和尚念,便心生无趣,全然坐不住了。”
慕容轩眉宇一蹙,沉默片刻,颇为认真的道:“流月宫劫富济贫,惩恶扬善。嫂嫂乃流月宫月倾,生平更是未做伤天害理之事,如此,嫂嫂怎能自说‘作恶太多’。”
苏陌也不与之争论,仅是笑笑:“世人皆以为名声赫赫的医仙超凡脱俗,却不知医仙还有另一特点——纯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