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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部分(第1页)

第68章 无事殷勤费思量(下)

纵然心知,此时收下堂妹,恐多有不便,但眼见得她如此神情,我又怎能弃之不管呢?  当下,微微一笑:  “晴儿确实是本宫的故人,宝林有心了。只是她乃内务府指给宝林的宫女,宫中各宫按着品级,宫人分派皆有定例,如此私予了本宫,怕是不好吧。”  “禀璃妃娘娘,嫔妾早就禀于德妃娘娘,得了她的允许,才敢做此主张。”她低眉顺目,乖巧十分。  “哦,那如若晴儿并非本宫的故人,岂不折了宝林的一番美意?”我语意淡泊,不辨情绪。  她竟懂得先去禀了德妃,那阖宫之内,必是提前知了我与忆晴的这层关系。她为罪臣之女,到近亲堂姐处当差,日后不知道要得多少是非。  但也怪不得芊宝林,毕竟,私下收让宫女,亦是要禀了高位后妃,方可行,否则,亦是违了宫规。  “本宫多谢宝林的美意,倾霁宫中的宫婢,宝林随意选一位吧。”  “娘娘的美意,嫔妾怕是受之有愧了,德妃娘娘托嫔妾转告娘娘,娘娘自晋妃位,按着惯例,亦该多添六名近身宫女,十名粗使宫女,外加六名内侍。因着几日忙于中秋家宴,未顾上此事,倒是她的疏忽了。所以早让内务府划了一名宫女给嫔妾,剩余所缺的几位,也让内务府挑选了若干人,待会就请娘娘过目择选。”  她口齿倒是伶俐,一路循循说来,竟丝毫不错,如烟非雾的眸华蕴于凤眸中,似凝非凝地望着我,自是别样的一种妩媚。  颔首,道:  “真是难为德妃娘娘了,后宫琐事诸多,倒还为本宫这等小事费心。”顿了一顿,“本宫尚未用早膳,宝林若未用,不妨一起。”  “与娘娘共用早膳自是嫔妾之幸,但嫔妾今日还应了鸯美人去看望于她,故而,不叨扰娘娘了。”  她起身行礼,我准了,方才离去。  “忆晴,你——可好?”我屏退一众宫女,转身问独自伫立一旁的堂妹,她恭敬,然却若陌路人般跪拜在地:  “奴婢参见璃妃娘娘!回娘娘的话,奴婢承蒙娘娘眷顾,一切安好。”  我欲牵她的手让其站起,她却不露痕迹的挣脱:  “奴婢手脏,怕污了娘娘的手。”  这一挣,我的手尴尬地凝结在了周遭寂冷的空气中,然后,黯淡地收回。  个中的误解,我又该怎样去化解呢?突然觉得头疼,一丝丝,劈入思绪,愈加紊乱。  我抚着额际,颦眉,却柔声道:  “起来吧。明日本宫会随御驾前往藏云,忆晴,你一并跟着。”  明日,如果我彼时知道,这是另一场劫数,我是否又会去呢?  但,没有人能预料人生,一切,早在冥冥中都注定了……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第69章 藏云千里疑窦生(上)

天烨将朝政暂交摄政王代执,丞相相辅,于八月十七日启驾藏云。  藏云乃东歧离西周最近的一座边塞鱼米之城,所距西周不过半月路程,因着与北溟国主会晤,天烨随行仅带了两万精兵,轻车简兵,连夜兼程,终于在八月廿九日清晨抵达该城。  甫下御车,眸光所及处,如出了西周国境沿途所见一样,均是战争带给百姓难以弥补的创伤。  主道两边,仅有几家商铺开着,更多的则关阖着大门,往日的招牌也掉落在地,蒙了尘灰。  街道冷清,稀稀落落仅几人,见着天烨的御驾仪仗,亦惊恐地躲至一边。  心下感触愈深,望向天烨,他淡淡道:  “璃儿,你先到行苑休息,朕还要召见叶飞羽、李昶二人。”  一边顺公公早迎我往不远处的行苑走去,  行苑该是藏云城内为皇室所建的别宫。因着藏云乃东歧知名的鱼米之乡,纵是别宫,倒亦是极尽奢华。分南,北两苑。各占地十余顷。  四国,如今只剩下三国,君王争战扩充国土,苦的,却是百姓。  此次御驾亲临,也带了药品粮食,该批物资一大部分,早先于我们十日启程送往藏云,随带的,沿途也分发给一些难民和兵士。  略作休整,便遣了望舒、忆晴准备几大锅热粥,往市集中心布施。  因是宫妃身份,只远远地由禁军护卫在一旁的酒肆楼上,持扇遮面,望着她们。  开始,亦没有人敢上得前来,我嘱了顺公公,让禁军乔装成普通百姓,先上去领粥,果不其然,看到有人带头,从周围的街巷中,络绎地,便散落走出一些衣着褴缕百姓,排队领粥,倒亦是井然有序。  半年的征战,于边境,哪怕是鱼米之乡,都如此受到拖累,亦不说别处又如何了。  初秋的风微微吹拂起发丝,却吹不去愈深的愁绪。纵然,他们曾是东歧的百姓,但,毕竟都有选择继续生存的权利。  而这场战役,或多或少,给他们留下的,是毕生都无法抹去的伤痕吧。  神思间,一边的顺公公已走上前来,道:  “娘娘,这风大,您还是回别苑歇着吧,奴才们会把粥派完的。”  “嗯,本宫知道了。这几日带来的粮食食物,每天都按时定点分发给一些外边逃来的难民吧。本地的居民,还是要督导他们早日恢复农业。”  “这些,皇上也早吩咐奴才了。娘娘,您与皇上可都想到一块去了。”  淡淡一笑,不再多言,这顺公公,若论察言观色,宫内倒无人能出其左右。  将手搭在他递过来覆着袖面的手背上,他一路扶着我,向酒肆楼下走去。

第69章 藏云千里疑窦生(中)

“娘娘,万岁爷已和两位将军议完了事,在行苑等娘娘回去一同用膳,万岁爷怕娘娘水土不服,特嘱咐了随行的御厨,务必要用现有的食材做出西周风味的膳点来呢。”他肥白的脸上堆的笑意把本就不大的眼睛也眯成一条线,我微微一笑,道:  “本宫总算知晓皇上为何如此倚重顺公公了。”  “娘娘,您别拿奴才打趣。万岁爷心尖上的,就只有娘娘一人,娘娘替奴才美言几句,就够奴才受用一辈子了。所以,奴才还要多谢娘娘替奴才美言才是。”  唇边弧度愈深,似他这般圆滑,才可以做到总管之位。于我,亦何尝不是,天烨面前,顶针相对,总不及这四两拨千斤。  不过半盏茶功夫,已到行苑,他坐在水榭亭内,午后日晖普射着波光,粼粼地映着亭里的木质栏柱,亦辉映在他玄色金绣暗纹龙腾袍上。  他甚少穿玄色,我从前也只认为玄色太过枯寂,今日见他穿来,却依然俊雅如玉,风度翩然。  “臣妾参见皇上。”盈盈行礼,他颔首示意我坐一边。  石桌上早摆了五样精致的小菜,其中一道,竟是芦蒿炒香干,视线顿时被那清脆欲滴的汤所吸引。  已经半月没有吃到新鲜的芦蒿,这东歧竟也有西周盛产之物。  他唇畔划过一道弧度,道:  “试试和西周的有何不同。”  微微一笑,甫入口,浓郁的清香溢于唇齿间,嫩,脆,连着几箸,亦不觉腻。  “臣妾没品出不同来,天下本为一家,于食材如是。”突思到宫里用膳,一道菜不能过三箸,忙停了,用漱口水漱罢,方缓缓道。  “万岁爷,您瞧,娘娘果真最爱这道呢,不枉您特意叮咛了奴才去寻来。”顺公公一边笑着说。  “小顺子,你倒是越发能说了。”天烨淡淡一笑,星眸望向我,道:  “怎么只吃这么少?”  “臣妾莫敢忘宫规。”我脸上微染红晕,一边望舒早奉了胡荽汤。  自小产后,她又重新恢复了给我煎煮此汤,复饮了,一边内侍早奉上香茗。  素手接过橙黄清澈的香茗,望舒忽然惊呼:  “娘娘,万不可饮!”  我骤停,疑惑地望向她,今日怎会如此御前失仪。  “这是什么茶?”她不顾帝君在旁,声音亦一反常态,略高了些许,问那奉茶内侍。  “回姑娘的话,是白牡丹茶,顺公公吩咐奴才备下的。”  “启禀万岁爷,藏云乃盛产牡丹之地,奴才瞧着,这茶着实新鲜,润肺清热,最适合长途跋涉后饮用,所以才命茶房准备了。”顺公公同样不解,看着望舒,“不知有何不妥?”

第69章 藏云千里疑窦生(下)

“娘娘素来体寒,所以奴婢一直用胡荽替娘娘沐浴,又于一月前,熬煮胡荽汤饮用。但胡荽切忌和牡丹同用,否则,两者功效尽失,只余活血之效,若逢葵水期,更会引起崩漏重症!”  她口中的“活血”,“崩漏”二字清晰分明地落入我耳中,直抵心底。  “哐噹。”手中的茶盏跌落至地,我脸色煞白,唇部蠕动,却说不出话来。  活血?崩漏!  我那孩子!皇后,果真连你也——  胸口一阵窒闷,固然我的孩儿当时未曾落下,可,你贵为一国之母,母仪天下这四年,不应尚存慈爱之心吗?  “璃儿!”  我转眸凝向天烨,泪水已坠落:  “皇上,牡丹茶,牡丹茶——”在最适当的时刻,情到最悲时流下泪,止住语,从他眸底愈深的阴霾中,我知道,他亦起了疑,而我的神情,无疑是最佳的推波助澜。  夫妻之情,子嗣之情,两者,孰轻孰重,君心自有计较。  纵然他再有心护着那皇后,仅是在证据未确凿之时。  他可以亲手弑子,但如若别人代其而为,则必适得其反。  我踉跄起身,望舒忙搀扶住我,急问:  “娘娘,您没事吧?手怎么这么凉?”又转对顺公公,“顺公公,娘娘素日只用胡荽沐浴,体带特有清香,难道你连这都辨不出,今日还混拿这牡丹茶来,冲了胡荽的功效!”  她似因愤懑怨着顺公公,而暂忘了等级尊卑,那顺公公此时亦是一脸的冷汗,抖抖嗦嗦道:  “万岁爷,奴才真不知道,奴才真的不知道呀!”  天烨嗓音略带了一丝哑暗,道:  “你不知,难道随行的太医也不知吗?”  “万岁爷,万岁爷,您饶了奴才吧,奴才伺候您这么多年,一直不敢有任何闪失,今日璃妃娘娘之事,奴才真的不是存心的,纵是给奴才十个胆子,奴才都不敢啊!”他扑通跪倒在地,不住的磕头。  我回身间,掩去唇边一丝弧度,素手握住他的,凄哀道:  “皇上,此事亦怪不得顺公公,臣妾所用药汤,皆未通过太医院,纵然身上带着胡荽之味,若不是有心之人,想必也是不会留心的。顺公公一直伺候着您,又岂知道臣妾用药的忌讳呢。”  话语说时,泪水却是止不住地继续溃流。  他低低叹了一声,手覆住我的:  “璃儿,朕——”  “皇上,臣妾明白。”阻了他继续说下的话,因为,那不是最重要的。有些事,既然彼此心下已是清明,又何必非急于一时治宫中母仪者之罪呢?  此时,君心起疑,中宫之权不复,方是最上之策吧。  害我孩儿之人,我必不会姑息。哪怕她是皇后!  我的眸前纵是笼了雾云,亦能辨得此时他脸上的一丝痛惜。如果这也是戏,倒演得真让我有些相信当日他是无心的呢。  可,经历了那种痛之后,我不会再相信帝王还有真情真意了。  余光掠过望舒,她的用意倒是破费思忖。  这个宫女,着实越来越有趣了。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第70章 纵是平地亦崎岖(上)

午膳后,天烨依然于书房召见两位将军。  我在寝室,单单传了望舒一人。  “舒,为何今日在皇上面前提牡丹茶?”  我的语音第一次对她这般冷冽。  “娘娘,难道真的愿意相信是宫寒导致失胎吗?”  唇边弧度犀利,我凝着她,一字一句道:  “你早知道皇后日常所饮是牡丹茶?所以才在那日本宫被传去凤仪宫前给本宫喝了胡荽汤吧。”  语音平缓,但隐隐透着更深的一丝锐芒。  她容色不惊,浅笑,道:  “娘娘自半年前,就一直用胡荽沐浴,胡荽药效早已慢慢渗入,望舒在那时,该是无法预料娘娘会有孕,皇后娘娘会赐牡丹茶吧?”  “依你所言,那日皇后也未必知道本宫已然有了身孕。而你,却是之前替本宫把过脉相的。”  “舒是替娘娘把过脉,但彼时并未把到滑脉。娘娘亦该知,喜脉若时日尚浅则诊断颇难。”她敛了笑意,轻轻道, “皇后娘娘是否知道不是最重要的。娘娘心里,要的是给逝去的皇子讨一个公道。所以,这才是最重要的,不知望舒说得是否恰当呢?”  她果然聪慧。我所要的,不过是如此,所以,对于皇后,我的记恨,无非是天烨对她的庇护。  我心底的恨,从来,只是源于他。  但望舒之言,却并不能全信。喜脉如若她当时已诊出,其后的所为倒颇费思忖了。  “皇后即为中宫,看似温婉无争,但,实际,却终是娘娘今后宫内的桎梏。后宫中,若没有一些手段,试问,又怎可端坐后位四年呢?太后纵然下旨暂削皇后之权,孰知,圣上归京后不会复其权呢?”  “桎梏?”我微挑黛眉,“本宫倒是不明白了。”  “娘娘怎不想一下,澜充仪失胎一案,皇后与德妃审问即可,既然芩姐姐已认罪,何必再传娘娘一去?舒从凤仪宫中当时在场的宫女口中得知,那日澜充仪推倒娘娘时,皇后亦不责罚。倒是太后,斥责了澜充仪。身为中宫,此时罔若不见,倘不是太后驾到,怕她也会继续这般不管吧?娘娘在宫里的身份,自初入宫,就不似一般嫔妃,试问,如若娘娘生下一子,她又焉能不妒,与其待那时,不如——”  “舒,不必说了。既然事情已经过去,本宫亦不愿再想起。”  “娘娘可以不想,但娘娘如若再得皇嗣,却不得不防。”她悠悠道:“后宫的彤史,必禀于皇后,娘娘的信期记录,亦只有皇后可查阅!”

第70章 纵是平地亦崎岖(下)

微微动容,我葵水滞后两月,怕是皇后心中早有了计较吧。如此说来,她实是可疑的。  故而,太后才会暂赦了她的权,原来,昔日的温柔和蔼,不过是表相。  我入宫不过一年,从那晚英华殿之事开始,便波折不断,浪欲静,而风却不平。  不是我要去争,并非我要去斗,却是她们一步步的紧逼,让如今的我,不得不去谋,不得不去算。  “牡丹茶,本身就有化血的功效,不过加了胡荽,效力更猛而已。”望舒淡淡地道。  “那对胎儿的影响呢?”  “可落,但,却不是不可保。”  唇边嚼到一丝苦涩。轻声:  “本宫乏了,你退下吧。”  她福身行礼,退身出去。  午后小睡了一会,便往行苑散心,倒亦是将心情暂时平复下来。  待到晚膳时分,然迟迟不见天烨的身影,到来了神情看来甚为沮丧的顺公公。  “奴才参见娘娘!”  “免礼,皇上怎么还未过来?”  “娘娘,方才京城八百里快骑送来一道折子,万岁爷看完,脸色就不对了。”  “呃?你可知是什么折子?”  “详细的情形奴才也不知,只听得万岁爷和两位将军说,隐约是御史中丞虞林并九名侍御史弹劾御史大夫柳渊受了一门生贿赂,提携其做了绣衣御史,但在漠北平叛玄巾军时,私下与叛军首领过往甚密,导致玄巾军短短几月,便占了闵西。”他看着我,似求助地道:“奴才知道的,也就这些了。瞧着万岁爷屏退两位将军后,神色愈发不对,特请娘娘前去劝慰。”  “本宫即刻就去。”黛眉微颦,此时朝政大事暂由摄政王和父亲代管,怕已是有了发落,天烨的神色不悦,殊不知,是否因为此事,还是那发落触逆了龙心?  “顺公公,替本宫准备血燕粥并几碟小菜。”  他应了,遂让内侍去准备。不过一会,便放在红漆的托盘内呈给我。  望舒代我接过。甫出室门,突听外面略略有车辇人声响起,从外匆匆小跑进一名内侍,凑到顺公公耳边,低低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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