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突然一副哀戚的将脑袋垂到我眼前,很受伤,很可怜的说道:“果果啊,你为什么总是不认得我呢?”他的声音已非单纯的清亮悦耳,而是掺杂着许多无奈和一些历经沧桑的沙哑。
这个声音就像我第一次看见叶轮的眼睛时一样,它揪痛了我的心。
如果他真的是周铭佑?真的是那个戴着面具跟我在楼梯处讲话的座右铭,是去年今日将我抱上床的人,是让我怀了鬼胎的人,是无数次出现在我梦里的那个模糊哀伤的身影……叫我如何一眼分辨出你们来?一个总是在换着面具的人,我又该如何去分辨?
“我……”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垂着脑袋不再像刚才那么倔强的回视着他。我心里涌动的难受越来越浓烈,他身上淡淡的烟草香,让我想起了许多的事情。
我只是呆呆的站着颤抖,脑海里的思绪如万马奔腾而过一般,一阵一阵的黄沙盖住了我所有本该清晰的记忆。
他凑近我的耳边说道:“是我,我回来了。你……的心里不该想着他人,如果你知道我这一路蹒跚的多么辛苦。”
我承认他身上的烟草香让我想起了沈子峻,那个已经半年了无音讯的人。
我摇晃着身体,慢慢的松开了拳头。我看见他的左手戴着尾戒,是那个我亲手埋在周铭佑墓地的那个戒指,就算是款式相同吧,可是为什么偏偏这个痞子也要戴着他呢?
他是周铭佑,真的是吗?他从何处回来,回来多久?跟去年的今天一样,拉着我风流一夜,然后留下他的种,然后重新消失吗?
可是这一次他玩的过分了,因为他牵扯上了我的家人。去年那件事情无论如何,我没有让妈妈知晓,否则她一定会寝食不安。
我想试图推开他,双手垂着跟绑着千斤重的石头一样,根本就抬不起来。
他突然闭上他哀伤而又犹豫的双眼,用力的将我拉进他的怀里,捧着我的脸,吻住了我的唇。
炙热而又迫切的吻,颠倒了我整个世界。我的心,我的身体,它们突然在躁动不安中,在惶惶无助间,静止了下来。
周铭佑——这个在二十年前就自杀身亡的天王巨星,这个与我前世情缘未了的恋人,这个白雪说他已经灰飞烟灭的人,这个又凭空突然冒出来的人……到底老天爷在怎样规划我的余生?它想旧事重演,将我好不容易慢慢平静下来的生活再次打乱吗?
这个紧紧抱着我、霸道的拥吻着我的人,我爱他、恨他,同样也深深思念着他,在每一个午夜梦回中。
当他热烈的吻让我快要迷失,快要动情的时候,他慢慢的将他的脑袋从我的瞳孔里一点一点移开。
我已经是站立不住,快要萎靡倒地,任由他搂着我的腰,任由他带着溺爱的在我鼻梁上轻轻的一刮,说着:“开心吗?”
我痴痴呆呆的看着他的眼睛,一如我上次看见的,这是一双熟悉的眼睛。这会他的眼眸里带着很深的笑意,我忍不住的抬起沉重的手,想要触碰一下他近在咫尺的脸颊,想要看看这一切是否在梦中?而他不过是镜花水月不真实的一个幻影而已。
两瓣被他吻过的嘴唇,慢慢的艰难的张合着,轻微的声音颤抖的问着:“你真的没有死吗?”
他笑如春花的握住我好不容易抬起的手,将它贴在他的脸颊上,温柔的说道:“看你那么伤心,我怎么忍心死呢?”
我紧紧咬着嘴唇,强撑着眼睛,不让自己去落泪,不让他看见我软弱无助的模样。嘴巴却忍不住的说道:“这一次不是做梦,不是劫难……而是你、你真的回来了吗?”
说完这句话,无论我怎么逞强不哭,我的眼泪还是像断了线的珍珠,噼里啪啦的大颗大颗的往下掉。我用力的抓着他的肩膀,狠心的在手臂上咬了一口,“啊!”
疼,很疼!疼的如此真实,这是在梦中无法感受的到的感觉。这不是梦,不是幻觉,他是真的活生生的站在我的眼前。
我心里五味杂陈,喜乐不敢有,害怕笑出声会让善妒的老天听见。悲伤不敢有,我怕他真的是他,他真的会为我心疼。
半年前我在他的墓前,以为已经将一生的眼泪都还给了他,以为跟他的一切已经入土为安。此时此刻他在眼前,他抱着我,亲吻着我,一切都是那样的始料未及,那样的突如其来。
在我脑海里霸占着的那张白纸让眼泪打湿了,混成了粘稠的浆糊,让我失去了分辨和思考的能力。
我没有继续追问,继续去质疑他的身份。反而愿意去接受,哪怕是欺骗也好。
没有人会懂得我这半年来笑容背后的逞强,如果不是妈妈的爱让我继续支撑着这个身体活了下来,我想在我失去他们所有的一切之后,我就已经随着他们去了。
他轻轻的抱着我在草地上坐下来,紧紧搂着我在他的怀里,贴着他温热的胸膛。这一生,我竟然还可以这么贴近他的身边,真真实实的去感受一回他的心跳,用着殷果和周铭佑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