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哑奴匆匆走在北宫之内。
她步子很快,身上穿着寻常的小袖袄,几乎融在了黑夜之中。[注1]
太子所居宫室并非昔年东宫,太后以太子年幼为名,将太子居室放在北宫,自清河王掌权之后,太后与太子分别被困在宣光殿与晖章殿,两者之间距离并不远。
火光在她身侧倏然亮起,将夜的寂静一瞬间烧尽了。
远处传来宫人的呼喊声,“不好了,宣慈观走水了!!”
哑奴脚步先是一顿,接着加快了脚步,最后甚至小跑了起来。
宣慈观是给后宫女眷学道礼佛乃至出家修行之地,去地数十丈,甚为宏伟。
元煊刚刚穿过永巷,就看到了冲天的火光。
皇城内从未有过这样的大火,几乎要将黑天烧红了。
“是宣慈观。”贺从很快反应过来。
那可是眼前这位主子的生母静修之所,也是那位犯错后自行落发出家的太子之母所居之处,传闻綦氏入秋后已然重病不起。
元煊比贺从对宣慈观的方位更熟悉。
“这火……”她顿足看着那片火,“烧得太快了。”
宫内守夜宫人不少,宣慈观更是皇家重地,夜间也香火灯油不断,就算是夜间点灯不慎,抑或香火太盛倒了炉子,也难烧起这样的火。
几乎没有意外的可能。
这就是一场明晃晃的局,做局之人的心思昭然若揭。
“殿下,我这就让禁卫过去,定然救起这场火。”
贺从转头看了一眼身后的人,手下会意正要离开,元煊却抬手拦住了。
“让明合带着我的卫尉和东柏堂全部官吏去救火,叫大监、大长秋丞和掖庭令安排宫人救火并查清玩忽职守与纵火之人。”
元煊的视线从大火上移开,看向了那个出列的禁卫军,“你带一队人,扣下宣光殿全部卫尉。”
贺从福至心灵,“殿下,我再加派些人手守好宫门,绝不让任何人跑出宫门。”
元煊看了他一眼,“不,你找一队人,守住冰井旁边与忍冬藤共生的杂木后头松动的砖墙。”
贺从缓缓瞪大了眼睛,“还有那种地方?”
但他很快反应过来一则宫中的传言,景昭之乱的时候,因故被短暂关押在寒室的煊太子曾经偷偷爬过狗洞想要跑出过皇宫联络宗室大臣求救,最后被人送回宫中,一度传为宗室笑柄。
冰井旁正是寒室。
元煊安排下去之后便没再前往火光冲天之地。
即便那是她生母所居之处,即便宣慈观着火意味着不祥,很有可能翌日便能传出她有违天理的流言。
她的目的地始终没有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