晖章殿,太子尚在床榻之上,却睡得不甚安稳。
殿内有极细微的脚步声逼近,他猛然坐起,睁开了眼睛,目光清明,“是谁!”
没有回答,那是个陌生的身影,没有穿宫人该穿的服饰,在昏黑的世界里,元煌心猛然跳起来,他刚要大喊,那身影快速逼近,发出了极为嘶哑短促的一声叫唤。
元煌迅速抬手捂住了嘴巴。
他知道了。
是哑奴,祖母身边的哑奴。
论理来说,她不该出现在这里,也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元煌压低了气声,“你怎么来了,是祖母找我吗?”
哑奴无声地打了个手势,可元煌自来看不懂她的手势,只看到那张脸凑近了他,一张极度消瘦而凄苦的脸,和祖母宫中的宫人样貌几乎格格不入。
宫内曾经有过传言,哑奴从前只是地位低下的灶火宫人,凑巧救过太后的命,所以才破例荣养在太后宫中。
哑奴面容焦急,打开带出来的衣服,铺在了床榻之上。
元煌借着微弱的月光低头,伸手触摸,摸到了从未触摸过的粗糙布料。
他猛然意识到了什么,几乎仓促地翻身下去,翻开那衣服,却发觉是胡服。
哑奴并不会伺候人穿衣,元煌也从未自已穿过衣裳,手法生涩地展开衣服,两相摩擦,最后费劲儿才穿上衣服,松松垮垮哪里都不平整,狼狈地全然不似本该金尊玉贵的太子。
元煌在凉夜急出了一头的汗,几次想要骂出声,最后都生生咽了下去。
刘文君是女官而非侍从,本是不守夜的,只是今夜注定是个难眠夜。
从宫人喧哗声响起,她就急急披了衣裳走向了太子居所,一路看到了慌而不乱奔跑传递救火的宫人,心中隐约有了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本该在有异动的时候就派人来禀告她的宫人此刻却并未站在廊下。
殿内静悄悄的。
刘文君心猛然跳起来,快步走入殿内。
发觉只有两个宫人守在外侧。
喧嚣在殿外,在身后,但不管是疾呼还是汲水泼水的声响此刻都不及刘文君的心跳声剧烈。
她胸口不自觉地起伏了起来,只觉得那把火已经烧到了自已的身上,难得不顾仪态大步走入了内室。
帷帐垂落,似乎里头正有人在酣睡,殿内燃着香炉,静悄悄的,一股凉风从侧边吹了进来。
刘文君猛然清醒过来,转头看向了直棱窗,继而迅速转头,试探着喊了一声,“殿下,宣慈观失火了,您要去看一看吗?”
没有回答。
刘文君向前几步,伸手掀开了帷帐。
床铺上空空荡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