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清冷,烛火愈黄,却是桌上灯油已快见底。
陶罐里粗沙炒制的黄豆本就不多,此时也在四人谈天说地之中,没剩几颗。
卫殊犹在兴奋,其父却在担心他的身体,喝尽碗中白水,起身说道:“两位小友,戌时早过,明日尚要赶路,不如先睡如何?”
“理当如此。”
李大狗眼神瞥了一眼屋外,点头赞同。
朱权已是起身,叠好三只粗瓷饭碗,和两个装黄豆的盘子,顺便将装水的陶瓮,推到桌子中间。
端坐不动,心神留意外面情况的李大狗,眼睛突然微眯,一阵窸窸窣窣,微不可察的动静从远处传来,忽而在东,忽而在西,直至远去无声。
显然是那不知何物的东西,已经离去。
‘很谨慎么……这该算是好事,还是坏事?’李大狗一时不能断定。
一直留意门外动静的他,通过那轻微的呼吸变化,早已清楚,对方非但有着不弱的智力,甚至还能听懂他们之间的谈话。
至少在几次故事间隙的时候,都能准确感受到它的呼吸变化。
也正因如此,李大狗不敢轻举妄动,一来,始终不见对方踪迹,侦查功能无处发挥,二来,对方既然有些智慧,只怕不是轻易能对付的。
知己而不知彼的情况下,选择主动出击,实在太不稳健。
‘且再等等,若是今晚它有其他举动,或许能够从中窥见一丝端倪,最好能够找出它的位置,先自侦查一番,好做打算。
倘若对方就此离去,我也可以给金鹰捕头常恒写一封信,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至于对方是否愿意出手,那就不是我能掌握的事了。’
当下见三人收拾齐整,朱权和卫同从车上取了被褥,李大狗这才带上刀剑,就着卫殊手上明灭不定的油灯,一起进入了右边那间屋子。
屋子不大,刚一进去就有一股子霉味。
里面摆了一张能睡六七人的通铺,通铺木板铺了一层稻草,和一张蒲草做的席子,只是席子有些旧了,哪怕光线不好,李大狗也能看到有不少破损的地方。
最里面靠近墙角处,席子更是已经掀开,放了一个木桶在那。
自然是漏雨接水用的。
好在今天雨势虽急,下得却不算久,桶里雨水不过小半。
三人稍作清理一番,倒掉桶里雨水,担心半夜有雨,依旧将桶放回原位。
之后除去外衣,卫同说了一句“且各安睡……”
几人应是。
便吹灭了窗台油灯,自去躺下。
李大狗早早选择了靠近门扉的位置,此刻剑匣放置身侧,横刀枕于头下,也与黑暗中回了一句“好眠……”不再说话。
通铺虽然简陋,空间还算宽阔,四人一字排开,李大狗后面是朱权、卫殊以及最里面的卫同。
今晚有意戒备,此时自然无心睡眠。
他身侧的朱权却想着,还要多久才能抵达阳山?之后的修行,是否顺当?又需要多少年月,才能和那出现在麻叶城的仙师一样,凌空飞行。
到时候我从阳山飞往家乡,爹妈肯定要吓一跳,明明说好,我随李大哥去习武练拳,怎的就变成了飞天遁地的神仙人物。
正想着那番场景该是如何风光,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女身影,在他脑海突兀出现,好似在一瞬间长成了十七八岁,姿容清秀,依稀有几分其母的样子,女孩衣裳虽旧,却浆洗的很是干净,就那么两目含情的看着他。
朱权差点被自己的想法逗笑,‘我又没喜欢她,怎的会想出她十七八岁的样子……’
想着想着,他又有些担心,自己大字不识几个,如果不是那块修行的料子,又该怎办?
到时候李大哥能够修行,我一个人想要回家都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