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路易慢吞吞往讲台上走,看着前面的人都抽完了,自我安慰道,没准有空签呢?
但当看到纸上写着的迟曜两个字时,还是紧张地抿了抿唇。
昨天走之前迟曜那副要吃人的表情还历历在目,现在却又要撞上枪口,他暗暗叹了口气,心想被迟曜讨厌是注定的事了。
命运总是待他苛刻,连在阴沟里仰望太阳的权利都被剥夺。
然而迟曜看到座位分配结果后,只短暂思考了一下,认为还是坐后排好睡觉,于是站起来就往冯路易那里走。
下节是体育课,为了打球,迟曜特意穿了队服短裤,冯路易一眼就看到了那两条熟悉的白腿,球队的人为了处理伤口方便、更为了美观讨女孩子喜欢,多少都会将腿毛刮掉一些,迟曜也是如此,且现在是光线充足的白天,那块月牙胎记更加明显。
冯路易呼吸一滞,他拼命想转移思绪,却又联想到音乐教室里女孩子们吹的竖笛,白皙光滑,被嘴唇吻上去会发出动听的乐曲,他以前每次放学都会绕到楼栋后面静静看一会儿,那是他不曾拥有的明媚青春。
他终于明白自己前天晚上为什么会对熟睡的迟曜做出那种事情。
原来他只是将那些遥远的憧憬,寄托在了恰巧向他走近的迟曜身上,既自作多情,又卑劣下流,他偷偷吻了不属于他的竖笛。
这并不能让竖笛成为他的所有物,反而让他更唾弃自己。
迟曜很受用冯路易目不转睛的注视,正想逗他两句,冯路易腾地站起身来,少有地提高音量,对班主任说道,“老师,我能换个帮扶对象吗?”
班主任很不耐烦,扔下句,“你们自个儿商量吧,我只看最后的成绩。”
迟曜也冷哼一声,用力踢了一脚他的凳子。“自己什么货色啊?还挑三拣四,你知道多少人想跟我同桌么?去把我的书搬来,快。”
冯路易又看了一眼迟曜狂放的坐姿,想了想,还是把外套脱下来盖在了他腿上,然后去搬书了。
迟曜莫名其妙,也没多想,去体院馆了。
把那些乱七八糟的书都摆放整齐后,冯路易发现,他自己的书包不见了。
他并不觉得吃惊,毕竟这次调换座位的结果肯定让很多人不满,而他们不满的发泄途径,只能是自己。
大不了一会儿下了体育课,去教学楼后面捡回来就是了。
正要出教室,后脑勺就狠狠挨了一击,两斤重的篮球,再加上扔球的人很用力,他眼前有些冒金星,稳了稳心神,没撞上门。
扔球的人是邱哲,他最近一直缠着文月莱没被搭理,帮扶小组也没分到,郁闷得要死,见冯路易不来问他要书包,便犯贱地去找人家了。
冯路易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文月莱就皱眉道:“邱哲你有病吗?校规都说了教学楼里不能玩篮球,把球给我,没收。”
她到底还是不够了解青春期男生,哗众取宠只是用来吸引异性注意的途径。
因此,邱哲不仅没按她说的做,反而洋洋自得地用指间转起了球。
在坐了一个自以为帅气的掂球动作后,球飞上了天花板,但并没有成功接住——冯路易用身高优势从吊灯处把球拦截了去,然后交给了文月莱。
对方一看到他的脸,就想起了那天在迟曜办公室门口看到的暧昧画面,登时就涨红了脸,本能地退后两步,和他拉开距离。
冯路易有些沮丧,他觉得自己又变成了自作多情的一方,朋友对自己来说,还是太奢侈了。
邱哲接连吃瘪,拿着冯路易的书包就跑出了教室,经过时还狠狠撞了下他的肩膀。
文月莱在后面大声喊他。“你站住!不许欺负同学!”
冯路易没法,只能也跟着他们出去了。
一路走到体育馆的篮球场,迟曜他们正在坐热身运动,邱哲用力一甩,书包落到了一脸状况外的迟曜手里。
拉链早就被扯开,里面的书本和试卷散落一地,又被鼓风机吹起来,雪花片似的乱飞。
一片白色里,火焰花纹的荧光手环格外打眼。
邱哲好奇地捡了起来,问道:“revive?这什么?迟哥你知道吗?”
“会所的入场手环。”迟曜顺口答道,revive不在学校周边区域,而且名义上是酒吧,却挂羊头卖狗肉,他们这些学生只误入过一次,所以邱哲没印象。
说完,他愣住了,意识到自己可能说出了冯路易不想让别人知道的东西,毕竟学校是明令禁止学生去这种场所的。
果然,球场上的男生露出了不怀好意的笑,女生则投来了好奇又害羞的目光。
冯路易的经济条件自然不会是会所的消费者,邱哲把玩着手环,问道:“冯路易,原来你在会所打工啊?做什么的?拉皮条还是卖屁股?”
他声音很大,一时间,整个体育馆的学生都围过来看热闹,文月莱想驱散人群,奈何分身乏术,只能拿了篮球场边上的裁判喇叭喊道,“邱哲,你一个学生怎么满嘴污言秽语?什么都不了解,就在这里污蔑人家,我回去就给你记处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