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匆忙离开之后,时望秋就把自己关在了屋里。
他忽然发现,比起活着的沈微明,自己更喜欢半死不活的残魂。
一天到晚“秋秋”“秋秋”地黏着自己,指东绝不往西,晚上也只是安静地同床共枕,不做其他多余的事。
还有比这更完美的沈微明吗?
没有。
时望秋靠在窗边,想念着光团。
其他人不知在忙些什么,这么多天过来,竟然没一个上门的,就连最喜欢翻墙爬窗的容昭也不见踪影。
他更觉得寂寞了。
日头渐高,晒得人有些犯困。
时望秋打了个盹儿,梦里似乎有人在不厌其烦地敲门。
“笃笃笃”、“笃笃笃”……
他眼睫颤了颤,微微睁开眼,迷迷糊糊地坐了片刻,忽然身子一震。
不是做梦,是真的有人在敲门。
“笃笃笃”。
敲门的人很有耐心,仍在继续。
时望秋揉着眼睛,哈欠连天地去开了门:“敲什么敲,直接进来就好了……”
后半截话忽然没了声。
门外是一袭雪似的长衫,没有半分杂色,仿佛烈日下高山之巅的一捧积雪,亮得晃人眼睛。
“时望秋,”那人道,“好久不见。”
“……”时望秋回过神来,猛地关上门,惶惶地用背抵住门板。
明媚的阳光被关在外面,屋子顿时暗了几分,随之而来的便是擂鼓般的咚咚心跳和粗。重的凌。乱呼吸。
他没料到重塑肉身竟会这么快。
千年时光弹指过,再见却恍如隔世。
又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只是寻常的某一天,沈微明提着煲好的汤来找自己道歉。
“时望秋。”那熟悉的嗓音阴魂不散地唤道。
与此同时,门被往外一拉,木栓发出断裂的脆响。
沈微明对自己一向很没耐心。
时望秋跌出去的时候,居然还有闲心胡思乱想:自己大概是被猪油蒙了心,才会守着这家伙的残魂千年,日复一日地用仙元温养。
早知道不如让他死在污秽之地,一了百了,爱恨皆消。
……
“时望秋,”沈微明弯腰接住从门缝里掉出来的爱人,眼睫微垂,淡淡的没什么情绪,“你是不是又在心里骂我?”
时望秋:“……”
他本能地瑟缩了一下。
真是见鬼,他甚至记不清自己对着那个沉默的光团说了多少沈微明的坏话,不曾想全被本尊听了去,还一字不落。
如今这一句问得简直往心窝子里戳。
“我……”
“这么多年下来,本事不见长,骂人的花样倒是多了许多。”
时望秋哑口无言。
记得当年,他被沈微明废了仙元、捆在榻上。翻。来覆去地折腾,那简直穷尽毕生所学在叫骂,从穷凶极恶到泣。不成声,最后被封住了声音,颠。簸。起伏着,连落下的眼泪都是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