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他的情感如往昔一般纯净、深切,莎曼的倔强,即使是面对时间这样无情的敌人,也不认输。
此后的几天,罗亚一直忙于整理商队往来的文书与契约,以及结算这半年交易的利润,在得出正确数字后,他大大呼了口气,带著帐簿去找商队首领。
克利德回到托勒利夏后就转换回王室内廷总管的角色,他对自己这个得力助手的工作表现非常满意,并且不吝于赞赏。“罗亚,你有一副做生意的好头脑,假以时日,你会是穆大陆最出色的行商之一。
“好好干,年轻人,我己经决定向王子殿下推荐,由你来接替商队首领的位子,你会有光明前途的。”
他一下子怔住了。让一个吉德人来担任商队首领?
“不用担心,”克利德仿佛看透他的想法,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只要做好自己的事就行了,其他的我会来想办法。”
他垂下眼帘,遮住眼中激闪而过的火花。“谢谢您。”
从房间出来,罗亚仍感到身体深处沸腾的热度和昂扬感,那是能力得到承认与肯定的喜悦,以及对未来半憧憬半畏惧的迷惘。
“罗亚大哥!”一只手抓住他的胳膊,罗亚转头看见一张少年兴奋的笑脸。
“在这儿看见你真是太好了!”
“卢克,是你啊。”罗亚也笑起来,“几天没见,过得还好吧?”
卢克的脸垮下来,扁了扁嘴,没有回答,眼神透著委屈。
罗亚搂著他的肩把他拉到外面,“怎么了,做错事挨克利德大人骂了?”
他不满地抗议,“我才不会惹克利德大人生气呢!”
“那是怎么了?”罗亚耐心地问。卢克是个懂事乖巧的孩子,不会没事自己闹别扭的。
他低著头,好半天才闷闷地说:“就是那些贵族大人们啊,他们嘲笑我的口音和长相,还骂我是诺丹乡巴佬。罗亚大哥,我不明白,诺丹人和伊林梅尔人有什么不一样?在米都尔我们从来不嘲笑他乡异客。”
罗亚的心重重一沉,他不知道该如何向卢克解释,这些困居于此的贵族们必须以高傲和夸耀来掩饰无力与颓废,除了祖先的荣耀与贵族的血统,他们已经没东西可以支撑自己的信念。
但是,这并不代表他们有权利以剥夺他人的信念为乐。
看著卢克困惑受伤的眼,罗亚无声地叹了口气。在到达理想彼岸之前,他还有无数荆棘之路要走,这仅仅是第一重障碍而已。早已尝过这种痛苦的罗亚,无法给他更好的建议。
“卢克,记住,无论什么样的侮辱,成功就是最好的报复。”
离开王宫,罗亚满怀心事地走回自己和养父的住处,一路上半垂著头,心不在焉,直到一道声音叫住了他。
“喂,小伙子,等一等!喂!”
沉思被打断,他转头望向声音来处,只见一位胖胖的老者提著一个藤制的小箱于快步向他走来,满面笑容,老远就喊道:“老天,瞧瞧这是谁!罗亚·莫尔,你终于回来了,这真是出乎意料的惊喜啊!”
“乔菲尔德医生,好久不见了。”罗亚报以真诚的微笑。这位伊林梅尔的御医,是极少数不曾鄙视他吉德贱民身分的好人。
乔菲尔德放下藤箱,掏出手帕擦擦额头上的汗,一手抓著他的胳膊,另一只手兴奋地用力拍他的肩膀,笑声在宽厚的胸腔中回荡。“我去提耶购买药材,昨天才回来,莎曼告诉我这个消息时我还不相信哪,想不到你真的回来了!”
罗亚保持微笑不说话。莎曼……每当想到这个名字,他的心总是要么痛楚要么甜蜜,不过他必须承认,痛楚总是多于甜蜜。
“我正好要去看莫尔勋爵,一起走吧。”乔菲尔德拎起药箱,笑著拍了拍箱盖,“这次买到金盏草,总算是把药方配齐了,莫尔勋爵可一直等著这药呢。”
“医生,您说什么?西蒙大人生病了吗?”
“怎么,你不知道?”乔菲尔德一怔,“莫尔勋爵的心脏不好己经三、四年了,他从来没跟你说过吗?”
罗亚紧紧咬着牙,脸色刷白。他终于明白,为什么一向默许他不回托勒利夏的西蒙大人会突然派人带信要他回来,为什么年当壮盛的养父会过早地显现出衰老,“医生,您告诉我,西蒙大人的病是不是很严重?有没有危险?快告诉我!”
“罗亚,不用这么紧张,莫尔勋爵的身体暂时没有大碍,我每个月会为他做一次检查,这种病只要长时间的休养,按时服药,一般不会发作。只是,勋爵实在太过操劳了,这样下去,恐怕药物也不能舒缓他的病情,心脏终告衰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