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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是圣人挂念太孙,叫送一样物件儿。”
李显战战不敢回应,任凭武三思数度回首示意,只低着头。
天使满脸嗤笑,武三思不好出声唤他,韦氏两只手揣在袖子里,没得召唤也不能上前,僵持半晌,众目睽睽之下,终于两个高挑人影从屏风后相继走出,是武崇训推着李重润。
天使忙堆笑上前,小心翼翼屈膝来见。
瞧李重润脸上还好,就是醉的睁不开眼,想来是在后头行方便,忙上手替他张罗穿戴,因出来匆忙,金冠没在,只簪了根白玉簪,玉带握在手里,也没来得及束腰。
天使搁下托盘,两手比着替他扣到腰上,殷勤道。
“咱家出来时,圣人还说呐,您回武家是走亲戚,用不着穿见客的大衣裳,下回来,绛纱袍就行了,玉带也不用挂,多重啊。”
李重润两颊红润,酒气熏熏,半闭着眼咕哝。
“劳烦中贵人走一趟,更深露重的。”
“不敢,不敢——”
他一径儿地赔笑,理顺玉带上挂的金钩玉珏,躬腰整整黑靴筒,退后半步瞧瞧,模样周正了,才端起托盘,呈送到李重润眼前,殷切地催他。
“您瞧瞧,这可是好玩意儿!”
“圣人又赏我什么?”
李重润掩着嘴打个呵欠,自放他出来,仿佛是要补足十余年亏欠,又或是填补幼年缺失,尽拿些金雕玉作的孩子玩意儿赏他。
漫不经心拿起来看,竟是半块错金虎符,顿觉后背心发寒。
李重润掂了掂分量,就手往回搁,那天使早受了话在肚里,擎着的两臂滑溜溜一拐,就躲开了。
李重润扑了个空,皱眉瞪天使两眼,寒着声气儿质问。
“这就是府监不对了,圣人突发奇想,他也不劝着些!这能给我么?这是镇守北门的羽林军印信,明儿清早,李将军听说,该骂我撮哄着老人家胡闹了!”
这话一出,满屋里人都惊呆了,武三思耳尖微颤,又羡又妒。
李重润说的李将军,是右羽林大将军李多祚,原是黑水靺鞨族首领,自投靠了来,驻守玄武门三十年,最得信任,所以赐了国姓李。由高宗至女皇,李多祚目睹数次帝位更替,却屹立不倒,他说一句话,顶得别人一百句。
李唐开国就出过玄武门之变,羽林便是专门预防兵变而设,圣人此举,等于把咽喉亮出来,交给李重润了。
“怎么会!”
天使打包票,往前凑拢,谄媚道。
“圣人的意思,李将军能说个不字儿吗?再说,谁不知道圣人最心疼您?怕您受委屈,特特把右羽林交付过来,东宫卫建起来之前,将就您出入使用。”
李重润攥着虎符愣了一瞬,慢慢点头。
东宫卫之于太子,正如上四卫之于圣人,既是拱卫又是日常仪仗,可听圣人这话里的意思,往后东宫卫竟是归他调遣,倒把阿耶撇去旁边……
再者,东宫右卫率是他四叔,相王李旦。
这里头的意思更深了,是怕阿耶指挥不动四叔,还是怕他调遣不动阿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