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晴然只得说:“他原是我家侍卫,和我从小一起长大,如同兄妹无异,前两年被我堂姐要去了宫里。他回来看我的时候,阴差阳错,为了救我落进莲池,这才--”
“胡扯,全是胡扯。”老大夫气恼地摇着头,“你是公主,怎会为了个下人这般求我!你若真这么看重他,又怎么会把他随便给人哩?”
雪晴然声音也颤得失了原样:“我心中从未将他当成下人!当初是我父亲在皇帝面前应了羽华,我们谁敢说话!我--”
她突然停下,失魂落魄地放开手,眼泪一双一对落了下来。
“我自知与他无缘,所以饮下失魂引。谁知一而再,再而三,总是白费力气。不管忘得多么彻底,只要一见到他。如今我没有本事上天入地,寻不得父亲所在。若连他也留不住,活在这世上还有什么意思……”
她不再说话,只跪在地上默默流着泪。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有一张字迹潦草的纸落在眼前,老大夫那难听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你要救的这个人,以后十有八九会对不起你。你将这方子背熟了,赶紧走。”
雪晴然没有理会他前面那句话,急急忙忙拾起药方,又将金沙放到桌上。小小伸手就要去拿,老大夫一红薯砸在那只手上,回头对雪晴然说道:“将这招祸的东西拿回去。”
暴风雪始终不停,多地越冬储物告急。随处可见大雪压塌的房屋,不堪寒冷冻死的老弱。王城中上好的炭已是有价无市,余下劣等也价格飙升。不光这些,几乎一切需要从外地输送来的物资都在涨价。雪晴然依照药方去购药时,竟将金沙用得所剩无几。可笑的是所有药材里最贵的竟是半夏。
幸而熬药过程不曾出现差错。这一夜她的屋子难得暖透了一回,因她熬药时生怕炉火不均,一直都在添炭。最后实在热得不堪,干脆脱下厚重的
棉衣,穿着轻薄单衣在如春的房间里舞了一曲。虽然疲惫,心情却开朗一些,天不亮便收拾好,抱着滚烫的药罐快快进宫去了。
外面依然大雪不停。雪晴然因害怕走得不稳将药洒了,每一步都高抬腿,免得被及膝的积雪绊倒。如此,到得皇宫时天已大亮。她估摸着羽华已经先去了寒枫阁,遂用千红之术隐没脚步,来到了玄明屋外。一路奔波,加之早上无物果腹,她已有些头重脚轻,深感晕倒事小,交待了那罐药事大,赶紧溜进房中。
玄明依然昏睡不醒。雪晴然一边凝神听着周围动静,一边将他扶起来,舀一匙药送到他唇边,轻声唤道:“玄明,快喝下去……”
玄明病得沉,对她的唤毫无反应。雪晴然想了想,又唤道:“玄明哥哥。”
半晌,玄明含糊应道:“公主……”
雪晴然连忙将药灌进他口中。玄明眉头几蹙,这才勉强咽了下去。如是如是,花了有半个时辰才将药喂了大半。雪晴然因要扶着他,累得手臂酸麻。眼看罐中剩下的药不多,突然院外传来脚步声。她的玄术清晰听到羽华压低的声音说:“走快些,脚都要冻僵了。”
雪晴然大惊之下扔了药匙,将剩下药汁尽数含到口中,俯身去喂给玄明。然后抱起药罐,笨拙地从小屋后窗翻身出去了。
刚一出去,便听得羽华进了屋。她连忙收住脚步,倚在窗边不敢动。
只听羽华走到榻前坐下,长叹一声道:“她今日没来倒好。若来了,还被蒙在鼓里,可是连我也看得心里堵。”
翠暖低声说:“赶上这样大灾,为天下大赦祈福,原是件好事。”
羽华匆促地笑了一声:“对雪晴然可是没来由的祸事。端木蕖珊可真是下得狠手,这样的办法都敢说出来。她别真以为三皇兄是个仁爱宽厚的君子,会由着她坑害雪王府还不计较吧。”
翠暖说:“三皇子不由她,圣上却由她。”
羽华叹了口气,既而冷笑道:“由她便由她吧。左右她是母妃安排的人,此事一过,总不过拿出去替死。”
两人再不说此事。羽华说:“玄明这睡了多少天了?那些御医都是吃白饭的么?”
翠暖没有应声。
雪晴然等了许久,她们却并不再提雪王府的事。耳听得巡院的侍卫就要过来了,她连忙匆匆离了这里,向着寒枫阁去了。
室内,羽华忽然又想起了什么,不禁摇头道:“谁又能想到,父皇竟将雪皇叔囚在皇陵了。”
翠暖忙说:“公主还是小声些,这事,连太子和三皇子都不知道呢。”
“这里只有咱们三个,还有一个人事不省的。”羽华虽这样说,声音却已放低了许多,“若给那几个皇兄知道了还得了。不把皇陵翻个底朝天才怪。”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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