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丽的甘玛拉姗姗飘来,
向她的园林里飘来。
在园林门口,站着那个沙门,
皮肤晒得黝黑。
看到了那朵莲花,
他不禁对之深深行礼。
甘玛拉颔首含笑。
那年轻的沙门想,
把一切奉献
献给这位美丽的甘玛拉,
比献给那些诸神
也许更好。
——赫尔曼·黑塞《悉达多》
世德一见我便站起来,拉着我的手说,“宝贝,我似乎取得一点进展,有时能够在瞬间抓住那个飘忽的‘真我’片刻。但这种感觉非常不稳固,很快便失去,无法长时间安住在那个状态。”
我怔了怔,“是怎样的?”
“这种体验类似迷失。会忘记时间,感到自我正在一点点消融,有时又仿佛在慢慢扩展,扩展成海洋的感觉。那种感觉令人恐慌,很担心自己再也回不来了,仿佛被淹没……但清醒过来回到当下,又对之前的迷失感到某种舒适,似乎那才是我该待的地方。”
我不知该说什么。那么,“真我”是某种可以抓住的东西了?我无法想像一个人如何能够抓着自己的头发把自己提起来。世德的描述正是给我这样的感觉。荒诞感。
但我又知道什么呢?不过读过一些灵性书籍,自以为知道一些东西,但事实上甚至连认真冥想都没有过,更遑论世德这样日以继夜地苦修了。所以,我知道些什么呢。
没有亲身体会亲身实证,说什么都只是自以为是,未免狂妄自大。
“看到我刚才发你的了吗。”世德说。
我点头。
他殷切地望我,使我觉得应该——也必须——说些什么。可是说什么呢,说我片刻前的所谓“顿悟”?
但是为什么不可以说呢,没什么不可以说,他的体悟是他的,我的体悟是我的。
但我终究试图用一种更为隐晦的方式来表达我的理解:“前两天我读到一本关于名画修复的书——”
世德插口道,“你怎么又读这个?宝贝,你的兴趣太广泛了,应该收敛些。”
应该,呵呵。
但我“是是是”态度谦恭,“对对,你说的对。这本书里讲到一件事,或者说是一个名画修复的细节——”
“我不关心这个。”
“我知道,但是请你耐心听我说完。”我摆摆手,对他的一再打断感到不满。失去了讲述细节的兴趣,我言简意赅说:“真我本来就在,如同你刮去一幅森林油画上厚厚的颜料,结果发现里面藏着一只野猪。”
他果然没有立刻理解。
我解释,“你原来会以为那幅画是一个骑马人悠闲地穿行森林,结果其实这幅画的真迹画的是一个打猎的场景。”
他仍在试图抓住我说了什么。
“只要把表面厚厚的颜料刮去,就会显露出画的真迹。如同真我——”
世德高兴地拍一下我的腿,“对,马哈希说过——一旦消除了非真我,剩下的就唯有真我。如果要腾出空间,只要移开东西即可,而不是从别的地方把空间带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