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无极门折损了不少人,他势必要回去整顿,可是她疑神疑鬼,担惊受怕,上次他离开去塞北救太后,她一直怨怼他一声不响的就离开了,所以等她睡熟后,他悄悄的摸下了床,在桌案前点上一盏明灯,烛光跳跃了几下,捉奸稳定下来,他提笔写道:
起奏陛下,塞北之战已然告捷,无极门精英陨落,臣心甚痛,特写此书,告知陛下臣需回门中整顿,三月后还,耿楚敬上。
搁笔之后,他又重新看了看这封书信,突然咂出些异样的感觉:他和她之间,不应该是这样的相处模式。
他将那封写好的书信揉成纸团,重新提笔:
爱妻小九,见信如晤,塞北之战告捷,夫仍需回门中整顿,愿汝尽快反朝,切勿多在此逗留,余下战事交由他人即可,夫定于三月后还,诚请勿念,夫君楚。
他落款写的郑重,觉得这才是他们之间相处的样子,将信折好放在床头,又替她掖了掖被子,便出了帐篷。
月明星稀,只有篝火荧荧,令他意想不到的是,竟然有人站在帐外等他。
“王爷。”颜南卿提着鸣鸿刀,似乎在外面徘徊很久了。
他微微一愣,“颜小将军,陛下已经睡下了。”
颜南卿点点头:“我知道,嗯。。。。。。我是来找王爷的。”
他背着手,看着面前容貌俊俏的男子,是他曾经的情敌,自己也曾想置他于死地,“我?”
“不瞒王爷所讲,我当初回京扮成无极门之人的模样,确实是想吸引陛下。”颜南卿点点头,他承认了当初所作所为是带有目的的,不过他的目的很单纯,他只是希望可以巩固自己朝中的地位,“但绝无以色侍君的目的,也不知道会干扰到王爷。”
耿楚低头抿着嘴,两人并肩走在军营里,偶尔有巡逻的士兵停下来问候,月色照在两人身上,在地上拉出等长的身影,他点点头:“当初你们回朝我确实心有芥蒂,因为早年得知曹贤让对陛下不忠,你们又手握军权,我不得不防,只是后来得知你们当真是精忠报国,我也就释然了。”
“如今想想当初的所作所为,现下总觉得自己顶替了王爷的位置,王爷是无极门门主,我效仿无极门的妆容,总有些东施效颦的意味在里头,思前想后,总觉得对不住王爷。”
耿楚笑笑,“我不是个不讲情面之人,颜氏一族忠心于陛下,我是个惜才之人,你们能堪大用,为陛下分忧我也不会一味的阻拦,大明需要你们,和时,颜氏立于朝堂,战时,也需要颜氏披挂上阵。”
“颜氏身为武将世家,自然要为国分忧。”颜南卿站定道。
“往事多有得罪,还希望小将军多多包涵。”他说着伸出一只手给颜南卿,算是正是接纳了他,为人处世本该如此,与其多一个敌人,不如多一个朋友。
“彼此彼此。”颜南卿伸手握住,两人掌心相合,掰握在一起,像一道有力的屏障。
所谓一笑泯恩仇,大抵如此吧。
“我不日便会离开,陛下回京还劳你多多费心,李侍读那里你不必担忧,江赢和自会照顾好她,绝不为难她,小将军此次镇北有功,陛下理应多嘉奖你,想着指婚也是指日可待了。”
颜南卿一听他谈到李芙尔,感激不尽,于他来讲,若是皇帝和摄政王交好,自然没有在纠缠他的道理,这也是他愿意营救摄政王的原因,但一听说他要离开,颜南卿又皱着眉道:“王爷要走么?”
耿楚点点头:“此番征战江湖诸多门派都卷了进来,无极门中有许多人也战死沙场,我要回去重新整顿,天不亮就出发,大概三月后会回来。”
“那王爷这么晚是要?”
“去看看七皇子,他是皇子,大明没有处置皇肆的道理,季昀谦的身份天下皆知,需要一个合理的名分处置他,临走之前,我去见他最后一面。”
不知不觉两人已经走到了关押季昀谦的牢狱门口,颜南卿点点头:“我陪王爷下去,以免他太不识抬举。”
耿楚了然,和他一同下了牢房。
大明的牢房和戎狄不同,戎狄的牢房通常建在地下,只有一个出口,防止有人越狱,而大明的牢房很大气,通风也好,不容易产生瘟疫。
耿楚从来不苛待俘虏,哪怕他曾经给了自己一段很难熬的日子,但只要他没对季小九做什么出格的事,他还是很宽宏大量的。
就像对颜南卿,他可以原谅所有伤害过他的人,但绝不容许别人对季小九有分毫的伤害。
他没有命人对季昀谦上极刑,也没让他在这寒冷的夜晚冻的哆哆嗦嗦,他进去看季昀谦的时候,后者很怡然自得,大概斗累了,如今什么都没有,反而一身轻松了。
季昀谦没有回头,但他知道,这个时候还有闲心来瞧他的也就只有耿楚了,“大战告捷,王爷不在帐里歇着,下榻到我这里来做什么。”
颜南卿立在牢房外,进到牢房和季昀谦交涉的只有耿楚一人,他提刀听着季昀谦狂妄的口气,丝毫没有为自己的处境所担忧。
“贤太妃在城破之时,悬梁自尽在了王庭督帅府上,想必也是觉得无颜在面对当今太后,你又靠不住,才选择了这条路。”
“贤太妃本就是我的一颗棋子,她需要一个儿子,而我需要一个高贵的出身,两个从一开始就绑在一起的人,荣辱与共。”
“你大逆不道,罪该问斩。”耿楚淡淡道。
季昀谦紧紧抓住牢房的牢木,面孔变的无比狰狞,语气阴狠:“可是你没有资格处死我,季画音也没有,我是大明国的七皇子,有着先帝的血脉,天下皆知,若是没有季画音,我理当登基称帝,都是你!你从中作梗,哪怕我身在行宫也不放过我!不放过我的母亲!当年的我有什么错?如今我夺取皇位,又有什么错?!”
耿楚被他的兽性激的后退了一步,但依然云淡风轻,“你错在。。。。。。生不逢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