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楚的话音很淡,可季昀谦听的清楚,他不甘心,真的不甘心,论才智论谋略,十个季画音也不是他的对手,可为什么到最后,他是阶下囚,她却是一国之君,“只要我季昀谦一天不死,季画音的皇位就没有一天是安稳的,我只要我还活着,就一定会处心积虑的想办法复辟,伤不得你伤她,伤不得她伤她的儿子,从今往后提心吊胆,你们就等着过这样的日子吧!”
他前世有一个儿子没错,在她悬梁自尽的最后一口气时生了下来的,取名为朝日,季昀谦不提还好,他一提,耿楚就万万不能放过他,“我是没有资格处死你,没错,当今陛下也没有,你空有一个七皇子的金缕衣就以为完事无忧了,韩嫔常年居于行宫,德行不为人知,元德十六年诞下七皇子不幸夭折,为保荣华借腹生子瞒天过海,所幸被人察觉,大明太史令工笔史书,从今往后,你也不过是个外面抱来的野种!”
季昀谦愣住了,目眦欲裂,耿楚这是要连根拔起,没了七皇子的身份,他命如草芥,“你不能这样!我是如假包换的皇子,你不能控制史官们的言论!”
“哦?”耿楚故作不经意的抚了抚袖口,“一个过了气的皇子,和一个备受恩宠的摄政王,您觉得史官还会如实记录么?七皇子太过相信朝中的机构了,为保社稷稳定,你猜他们会怎么做?”他抬头看着笼中如野兽般的人,再怎么张狂也是待宰的羔羊:“赐白绫三尺、毒酒一杯,金匕一把,怎么选择都是你自己的事,留你全尸已经是给你身为皇肆的体面,你好自为之。”
耿楚缓步出牢房,身后的季昀谦还在不断的叫嚣,容他扑腾一宿,反正也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六十一】淮月
耿楚出了牢房,颜南卿看着他:“王爷这就要走了么?”
他点点头:“嗯,这就上路,回京的路上,劳你多看顾一下陛下。”
“这是自然。”
今天是整顿回朝的日子,天空簌簌的飘起了大雪,季小九刚一起身便看见了外面的雪景,连连唤道:“耿楚,你快来看,外面下雪了!”
她跪在床榻上,扒着窗户向外张望,帐外的人都在忙忙碌碌的整顿行装,帐子里没有期待之人的回应,她又叫了一声:“夫君?”
她穿好云履,披着斗篷下了床,帐子里的炭火烧的正旺,她没看见放在她枕边的书信,在账内巡视了一圈,见冬姑捧水进来,“陛下醒了?”
“冬姑,你看见耿楚了么?”
冬姑摇摇头:“奴婢一早上就没看见王爷。”
她纳罕,顾不得洗漱,心里莫名的失落油然而生,出了帐外问遍了所有人,都没有人见过他。
“皇上!皇上!”冬姑从身后赶来,手里捏着一封信,“皇上,奴婢铺床,发现了这个。”
她接过来打开一看,发现是他的笔记,心里道,他走了。
又一次不告而别。
她心里难过极了,她以为盛世安稳,两人终于可以回到从前了,可没想到,他还是离开了。
冬姑看她眼眶红红的,手上的信飘落在地被雪花打湿,自己拾起来一看,安慰她道:“皇上切勿伤心,王爷也是不得已,门中损失惨重,王爷身为一门之主,不好不顾大家的死活,否则谁还肯效力,王爷信中不也是说过了么,三个月后就会回来。”
“难道亲口道别都做不到么?”她心里怨怼他,总是自己一觉醒来他就不见了,总是把自己抛弃,那她这个一国之君当什么了?
他以为他在喝花酒么?
头顶突然一片放晴,雪停了?
她抬头望见一把油纸伞,转过头去,却发现不是自己希冀的那个人,“颜卿?”
颜南卿容貌清俊,对她柔声道:“陛下,外面雪大,进帐吧。”说着抬手请她回去。
他打着伞,把她罩在那一小片天空下,她突然驻了足,油纸伞没停住,雪又落在了她的头顶,“我要去追他。”
颜南卿重新把伞打在他的头顶,“陛下?”
她直勾勾的看着他,看的他为难,“我要去追他,雪天他不会走那么快的。”
“陛下三思。”
“三思什么?原来他上战场你们不让我追随,说刀剑无眼,这下他走了,你们还是拦着我。”她任性的说道,颜缨缨和萧衍珩隔着一个帐子都听到了,两人赶来,听明原委,本想劝她不要闹,可是她不听,嘴里一直叨咕着“他要是不回来了怎么办?”、“他是不是不要我了?”
几个人拿她没办法,最后颜缨缨同意骑马带她去追,颜南卿和鲁大勋随侍左右。
耿楚带了不少伤员,一路上不能策马狂奔,有重伤的在马车里养着,只得慢慢的走。
耿楚走在最前面,近午正时分,听见后面传来马蹄的踏踏声,“耿楚—”、“耿楚—”
“门主,有人在唤你。”
耿楚回身望过去,看见她和颜缨缨同乘一匹马,正在往这边赶,那个不会骑马的人儿也不顾安危,挺直了身板高高的挥舞着手臂,在马上离了歪斜的,让人看着心惊,他调转了马头,跑过无极门的长队,颜缨缨在距离他们队尾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