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客相公们也均赞赏不已,待贾瓒落下最后一个字,纷纷向贾政道贺,“恭喜东翁,族中又出一出色子弟!”
“不愧是荣国公之后,先是宝玉衔玉而生,生而不凡;眼下又出此等聪颖好学子弟,将来前途不可限量!”
“如此,两三年光景,便可显声扬名了!”
贾政甚是得意,却是摆摆手道,“小儿辈,一点小聪明,不可赞得过了!”
贾政又说起学塾的事,问道,“可报与太爷知道?”
“侄儿不曾!侄儿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去禀报太爷,这件事来龙去脉十分清晰,若上呈县衙,我本是苦主,人证物证俱在,县太爷当秉公论断。
昨日,既然瑞大哥叮嘱我这番话,必然是想让我吃个哑巴亏。俗话说,疏不间亲,侄儿难道还去太爷跟前告瑞大哥不成?侄儿父母早逝,只想一心向学,早日成就一番功名,不愿与人争讼。”
说着,贾瓒眼中再次闪动着泪花,目光却是倔强地看向贾政,似乎贾政不答应他独立门户,出外求学,他就不罢休一样。
贾政气得胸膛起伏,“再也想不到,学塾里竟是闹到如此不成体统!”
一清客道,“东翁息怒,义学之中孩童既多,争吵打闹都是寻常事,待问明白了再做定论。”
贾瓒道,“如果是彼此打闹玩耍,侄儿也不会前来求助伯父,若非侄儿命大,侄儿怕是已经与父母双亲团聚了!”
“不可胡说!”贾政斥责一声,猛地一拍桌子,朝外厉声道,“命琏儿来见我!”
贾瓒告辞,贾政道,“你且去,先把身子养好,你既已经大了,又读了四书,也明白事理,当能够支应门庭,若要独立门户,也不是不可!”
贾瓒感激不尽,在一干清客相公们的恭维下,出了贾政的书房。
门口,他顿感一阵头晕目眩,贾武忙扶住了他。
一个婆子适时地出现,笑着对贾瓒道,“瓒六爷,老太太有请!”
贾瓒毫不意外,王熙凤是荣国府的当家奶奶,在这府里头手眼通天,得知他来贾政面前告状,岂有不在老太太跟前上眼药水的?
荣庆堂里,满满当当既坐又站,塞了一屋子人,贾母歪在上首居中的罗汉床上,丫鬟又是为她揉肩,又是为她捶腿。
王熙凤在旁边说道,“那秦大爷是蓉儿媳妇娘家的兄弟,又是和宝兄弟顽在一块儿的,学里谁没长眼睛看不到,非要和他过意不去?
原是一场误会,小孩子们打打闹闹也是有的,亲戚亲里的,认了真,计较起来,就伤了和气!”
“是这个话!”
王熙凤见贾母答应,也就放心下来,又见宝玉不买账,她笑着道,“宝兄弟快别恼,也不知你是听了谁的挑唆,竟真信了这样的鬼话。你也不想想,那砚台多重,也是能往人脑袋上砸的,岂不是会要了人的命?
你璜大嫂子那侄儿,我见过,好胆小的一个人,你给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做这样的事!那些人啊,都是看老太太疼你,才哄着你为他们出头,你快别上了人的当!”
宝玉方转怒为喜,道,“回头我问问茗烟,看是谁在他跟前嚼舌根!”
“不用问,我都知道是谁?”王熙凤笑着道。
贾母不高兴地道,“到底是谁?让我知道,我饶不了他!”
正说着,外头禀报,“瓒六爷来了!”
王熙凤哈哈大笑,“瞧,老祖宗真是金口玉言,说是谁,谁就来了!”
贾瓒朝王熙凤看了一眼,见其果真如神妃仙子一般,一身彩绣辉煌,将周遭的妇人都比了下去,也正饶有兴味地看着他,好似在看一个小丑般。
贾瓒径直上前,朝贾母行礼,“侄孙贾瓒见过老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