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行在临安安定下来后,花了大力气重新购回,现藏于临安大内翰林书画院。
按理来说这位名姬绝无可能见过这幅道君皇帝真迹,怪不得赵构说是咄咄怪事。
赵构看向李宏:“这两幅书画何处得来?朕想见一见本人。”
李宏眼睛亮了,隐隐知道了李小楼的目的,笑道:“好,不过你必须微服。”
赵构二话不说就同意了,开始兴致勃勃的安排微服事宜。
********黄昏时分,一辆小轿在玉津园大门外停下,下轿之人手里拿着张粉金贵重名帖。管家出来后二人说了几句,那人再次转身上轿。
过得半个时辰,一辆看似不起眼的马车沿着清波门外洁净的石板地辚辚驶来。
马车很寻常,厚实的板厢,外面垂着普通的洁净青布帘,似乎不是什么达官贵**户人家。但只要懂得如今马是什么价钱、再看看拉车的两匹神骏,便知道马车的主人必定非富则贵,而且还不是一般的富贵。
赵构身穿白绸直缀,头戴逍遥巾,全身上下打扮得就似儒士般的走下马车。只有一物隐隐说明他的身份。赵构的手上持着把紫檀骨折扇。扇面是真正道君皇帝真迹——一幅黄鹂鸣翠柳图。后背题跋是道君皇帝亲书瘦金体,正是唐杜甫的“两只黄鹂鸣翠柳,一行白鹭上青天。窗含西岭千秋雪,门泊东吴万里船。”名句。
道君皇帝赵佶擅长书画,画作上尤其擅长翎毛丹青,小小的折扇上有黄鹂、白鹭许多鸟,还有山水和船。虽然景物很多,但布局极具空间美感,从远到近,丝毫不乱,连每只白鹭和黄鹂上细细的鸟羽都画的一丝不苟,实在栩栩如生。这把扇子,正是道君皇帝赐给赵构的亲笔墨宝,赵构哪怕在逃难当中都带在身边,奉为至宝,最是珍爱。
赵构跟其父道君皇帝一样,对书画一道十分喜爱,父子皇帝可谓一脉相承。在行在临安安定下来后,赵构第一件事就是把流落在民间的以前汴京翰林书画院的供奉们全部召到南边,重组临安书画院。
想到马上就会见到这位神秘的、居然能够将父皇书画临摹得栩栩如生的才女,赵构有点激动,还有点紧张。
他回过身,朝身后充作书僮的李宏低声道:“进去吧。”
********注1秦体就是我们现今通用的宋体。
220 胡笳十八拍
玉津园里果然布置得极为雅致,小桥流水绿树参天。一条条通幽曲径,铺着沁凉的鹅卵石,走起来眼前步步是美景。西湖的活水从暗渠里被引来,蜿蜒绕遍整座园子。耳听流水淙淙,让人暑气顿消,迎面一座巨大的假山,俱是用太湖石堆砌而成,顶上一座精致三层小楼,朱檐碧瓦,淡粉色的轻纱帷幕迎风飘拂,透出无尽女儿香。
管家将二人带到假山下,指着藏在假山石中的一条小径道:“顺着这条路一直走就会走到绿芳阁上,珍珠姑娘正在上面等候老爷。”他转向李宏,眼神透出警觉,嘴里道:“老爷一人上去即可,贵管家还是跟我一起到后堂喝茶等候吧。”
李宏哪里敢让赵构离开自己视线。同样赵构也是如此,最近已经被刺客送了半条命,这次虽是天师撺掇出来玩,但他根本不敢让李宏离开半步,摇头道:“他要跟我一起上去。怎么?珍珠姑娘不方便?”
管家迟疑半晌才勉强道:“珍珠姑娘性子温婉宁静,不喜欢唐突。贵管家可不要胡乱说话。”
李宏装模作样的将双手拢在短袖里应了声是。
管家这才让开身体放二人过去。看着李宏高出常人一大截的身影,他眉头一皱,回到自己下处匆匆挥毫写了封密信,封好装进竹管,再次放飞了一只信鸽。
信鸽在玉津园上空盘旋一圈,立刻向北飞去。
水清子和水渺子二人已在临安城北已经候着了。那只寻常人根本难以用肉眼发现的白色小点马上落在他们眼里。二人隐去身形,踔在信鸽身后,以流星般速度跟踪而去,压根不比信鸽慢多少。
这头,赵构慢慢的步上假山,一步步绿芳阁走上去。李宏跟在他后面,神识放出罩定整所园子——虽然事前已经查过,但小心总是没错的。李宏马上锁定目标。
头顶上的绿芳阁里有三人,都是女流,其中一位正是那哑巴名姬珍珠,另两人是婢女。婢女正在准备席面,珍珠在整理书画和棋具。园中还有七人,除了那名管家,都是普通人,有的在洒扫,有的在打水。整座玉津园中没有魔宗妖人。
园外,夜幕降临后游人多了起来。西湖里几只画舫荡悠悠驶到附近,在柳树下泊船。其中一艘里,几名儒士打扮的人正在画舫里饮酒谈诗,很是风雅。
玉津园里外一切正常。
上得假山,站到绿芳阁门口,一名小婢迎了出来,恭敬道:“翰林大人请随奴家进来,”瞄了眼李宏,她似乎有些奇怪,一名下人也上来干什么?但小婢素养甚好,什么也没说,转过头当前带路。
她年可十四五,正当妙龄,容色居然十分明艳。想一位婢女已是如此品貌,那她的主人肯定更妙。看着前面小婢纤细的腰肢,赵构有点心猿意马。
三人登楼上去。过了逼仄的楼梯,转上第三层,推开小门,凉气扑面而来,夹着一股淡淡的沁人花香,说不出的好闻和舒服。
楼面是打通的,虽然不大,却收拾得清雅可人。四面淡粉色的纱帘飘拂,屋子四角各摆着一个铜盘,盛满莹白的冰块,楼里冷气袭人。正中席面已经备好,落地白纱灯将朦胧的光线投在桌旁拢袖端立的珍珠姑娘身上。
身段纤浓合度,一袭淡粉色轻纱宫装,酥胸颤巍巍的露出一道白腻的深影。云髻高耸,只斜斜插戴着根龙眼大珍珠镶嵌成的珠钗,浑身打扮得素雅清丽。她走上前来裣衽一礼,轻纱袖子褪下,露出皓白如玉的素手。抬眼间,一双秋水含烟带雾,粉嫩的红唇微微抿着,似乎欲语还羞。
赵构眼睛一亮,视线再也转不开,半晌才想起来要回礼,赶紧上前扶住珍珠,碰到腻滑的雪白皓腕,心里一荡,嘴上却道:“姑娘请起。”
不知为什么,此举却让珍珠脸上的血色褪了个一干二净,胭脂就像浮在她的脸上。她不露痕迹的倒退半步,将袖子垂下遮住雪白皓腕,很明显的不愿与赵构有任何身体接触。
赵构有些尴尬,只好主动坐下,指着席面道:“在下无礼,就先坐了,姑娘也请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