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辜负?这世上谁辜负谁,还不好说呢。”瑾元古怪地笑,忽然对雁融伸出手,“走,和我回去吧,别再这里打扰卫夫人了,她每天早晚要诵经一个时辰,现在差不多到时候了。”
雁融陡然一怔,看着他平平伸在自己眼前的那只手,白皙修长整洁,她有点怯生生地将自己的手交出去,因为紧张,她的指尖是冰凉的,掌心却有汗。但他立刻握住,拉着她走出了卫夫人的跨院。
她忽然感到有种温暖的力量,像是从他的手上蔓延到自己心底。
她就这样跟在他身边,亦步亦趋地走着,身边不时地听到府里的下人对他们请安问候。
这是她第一次和男人肌肤相亲,而这个人,是她的丈夫。
刚才他那一句“和我回去吧”,就像是相处多年的老夫老妻的口吻,那样简单的五个字,却敲中了她心中很柔软的一处。
回去,回哪里去?他的心中真的会把她当作妻子一样吗?
她偷偷地瞥过去,只见他微仰着头,漫不经心似的走着,那俊秀的侧面轮廓应该让不少的女孩儿为之心动过吧?昨夜,那个占据了他一夜的于香香,是不是比此刻的她更大胆直接地欣赏过他的俊容,或是享受过他比此刻更加浓厚的温存?
情不自禁地,她轻声叹了口气,不意这轻微声响却惊动了身边的他。
瑾元停住步子,转身看她,“怎么?有什么烦心事吗?”
“哦,没有。”她赶快否认,想扯开话题,“王爷用过早饭了吗?我去吩咐厨房做一份来吧。”
他笑道:“不错,很有些当家主母的味道了。我的确还没有吃早饭,你大概也没吃吧?不如叫她们送来,我们一起吃,我还有些话要问你。”
没想到,新婚之夜,他将她丢弃在房中,但是第一个早晨,他会和她一起用膳。
当侍女们把饭菜张罗好时,雁融对那些侍女道了声谢谢,随后端坐在桌案后面,并没有急于动筷。
瑾元一直斜睨着她,见她正襟危坐的,不禁失笑,“我知道举案齐眉的故事,但是我不希望在自己家吃饭也这样拘束。我饿了,就不和你客气了。”
看他痛痛快快吃饭的样子,她的嘴角缓缓勾起,绽出一抹笑容。
他挑眉看她,“笑什么?”
她垂下眼,“王爷吃饭的样子……像个孩子。”
她本以为他会像他的身份和外表一样,吃饭时自有贵族的优雅镇定,最起码也是细嚼慢咽,但他却大快朵颐,旁若无人一般,吃得非常快。
“一晚上没吃什么东西,有点饿了。你觉得很好笑?”瑾元并不因为她的话而改变吃饭的速度。
她收敛起笑意,“无论有多忙,身体还是第一位的。饥一顿,饱一顿,会对王爷的身体有害。”
“第一天为人妻,就要开始说教了吗?”
他丢过来的一句话,带着几分轻蔑的冷意,让她刚刚凝聚起的一丝温暖顿时凝固在心头。
于是她默不作声,也端着饭碗慢慢地吃起来。这一餐饭,到底吃的是什么滋味,有些什么样的菜肴,她也没有留意。
忽然,眼前被一道影子遮住,她抬起头,看到他站在自己面前,用一种略带研判的眼神凝视着她。
她有点手足无措,手中还捧着饭碗,不知道是该站起来还是继续坐着。
但瑾元却蹲了下来,微笑望着她,“还说我吃饭像个孩子,你看你现在这个样子,不像个受了气的小姑娘吗?”
雁融怔怔地看着他的笑容,还有些懵懂他的玩笑之词,只是当他的手指抚过她的唇角,帮她揩去那里的一粒饭粒时,她身子倏然一震。
眼前这双眸子中,除了盈盈笑意之外,更多的是什么?不该是怜爱吧?她知道他不爱她,娶她只是不想抗命,此时此刻的温柔,也只是他本性风流中的一点放纵而已。
昨夜,当他和另一个女子缝蜷缠绵之时,他的这双手,应该是更加温柔地抚过那个女子的唇角,当然,还有……更多她不能想像的温存……
她隐隐觉得心疼,微微偏开头,躲过他的手,低声问道:“王爷刚才说有话问我?”
“哦,是的。”瑾元抽回手,看到她的眉骨低下去,像是看出她的神色变化是为了什么。
他站起身,“出嫁前和陛下见过面吧?”
“见过一次,陛下召我入宫,和我说了赐婚之事。”
“你和陛下以前很熟?”
她摇摇头,“从未说过话。”
她不明白为什么皇帝会突然挑中她当承德王爷的妻子,皇上并没有给她任何理由,只是温和地对她说:“雁融,你是朕很看中的人,也只有你,才能配得上朕的兄弟。以后,就将他拜托你了。”
那样的诚恳,那样的亲切,总让她觉得皇上这种口气像是一种郑重的托付。而她,一个普通朝臣的女儿,又怎么担得起这样的托付?
她的回答却让瑾元更觉困惑,他本以为这两人必然是私交不错,瑾阳才会挑中她做自己的妻子,怎么?原来他们不熟?瑾阳葫芦里又卖的是什么药?
他静默片刻,忽然哼哼一笑,“他说了些什么,你不妨直接告诉我,他为何会选中你?他是不是觉得,你来做他的眼线,比起那些天天趴在我王府墙头的大内侍卫更来得正大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