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里的山路,就这样在胡思乱想中走完了。少了大黑马之后,连顺舟徒步行走的能力比过去强多了。。 最好的txt下载网
二十四 逃离的欲望(3)
灵风寨是个不小的村落,虽然坐落在山上,零零散散的,也有二百来户人家。这样的村子要是征不到一个男丁出来当红军,怎么说得过去?连顺舟愤愤不平地加快了脚步。
还没进村呢,他忽然听到了一阵熟悉的歌声。连顺舟以为自己山路走得急了,产生了耳鸣,他停下脚步,侧耳听了听,除了山风呼啸,千真万确有人在唱歌,歌声是那样熟悉!
不会错的,是宣传队的“香妹子”,罗翠香!
连顺舟走进村口,果然看到宣传队的文字宣传组的几个人在墙上书写标语,那个叫小余子的小机灵鬼,棉衣袖子挽得高高的,用支蘸满石灰水的大笔正往墙上写字,前面写完了“好男人”三个字,正在写的是个“当”字,后面不用说还应该有“红军”两个字。为小余子提着装有石灰水木桶的黄松,见了连顺舟,兴奋地扔掉桶,跑过来向老连长打招呼。
“连长,你怎么来了?”黄松问。
“你们呢?你们宣传队怎么也来了?”连顺舟反问道。
“纵队政治部长官说,这个灵风寨‘扩红’工作不灵,又无风无浪,让我们宣传队来宣传宣传……”黄松说。
连顺舟松了一口气,有宣传队来到村里宣传鼓动,远比他单枪匹马耍嘴皮子“动员”要容易些,别人看不起宣传队,连顺舟不那么看。红军宣传队,有和没有大不一样。至少他在灵风寨没有那么孤单了。孤单是一种病,大黑马死后,他被这种病吓住了。他想了想,问道:“黄松,这个村的苏维埃在什么地方?”
黄松说:“这样吧,我陪你去。”他把石灰水桶交给了一旁抽烟的破茶壶,陪连顺舟朝灵风寨苏维埃走去。
村苏维埃主席本来在外边招呼红军宣传队,听说有红军长官找他,立刻赶回了苏维埃那间简陋的办公室。这是个四十来岁的汉子,自我介绍说他姓骆。他显然知道红军长官和宣传队爬了十几里山路来到村里的原因,因此看连顺舟和黄松的目光都闪闪烁烁的,说话也格外小心。黄松就想,这样的人到了红军队伍上,十有*也被发落到宣传队去了。骆主席将连顺舟和黄松让进村苏维埃办公室,泡了茶,还加了一点冬蜜下去,雪白的蜜蜡在滚烫的茶水中迅速融化了。他先谨慎地关起办公室那扇杉木门板,把那些看热闹的半大孩子挡在了门外,才小声介绍起村里的情况。
灵风寨大多人家都和他一样姓骆,都是早些年南迁而来的北方氏族宗亲。共产党红军来了,村里成立了苏维埃政府,分了土豪的田,农民都很高兴,都很拥护共产党红军。政府征收的公粮和捐税,各家各户都按时交纳,分文不少……
“既然村民拥护共产党和红军,那为什么完不成‘扩红’的任务呢?”连顺舟奇怪了。
“长官,不是我这个村苏维埃主席‘扩红’工作不卖力气,实在是顾不过来呀。”
“村里还有什么工作比红军‘扩红’更重要的?”连顺舟不满了。
“长官有所不知,我灵风寨村子里最近出现了‘金蚕蛊毒’,全村人心惶惶,连田都快无心种了,我这个村主席更是焦头烂额,弄不好会出人命的,我哪还顾得上别的?”
“‘金蚕蛊毒’?”连顺舟愣了。
黄松一旁说:“什么叫‘金蚕蛊毒’?”
骆主席看看连顺舟,又看看黄松,小心翼翼地说:“二位长官都是我们闽西客家人吧?”
连顺舟点点头。
二十四 逃离的欲望(4)
“那二位长官在家里没听老辈人说过‘金蚕蛊毒’?”
黄松摇了摇头。
骆主席只得慢慢地讲述了来龙去脉。
灵风寨有对姓王的婆媳,一双寡妇,人称王婆、王媳。王家人是外来户,实际上灵风寨里所有人都是外来户,不过有早有晚罢了。王家婆媳是几年前刚从外地来村里落户的。落户时家里还有主事的男人,否则灵风寨也不会让两个寡妇在村里落脚,骆主席这样说。后来王婆的丈夫忽然在夏天得暴病死了,王媳的丈夫,也就是王婆的儿子为了去县城给生病的父亲买药,回来时被突然暴涨的河水冲走,尸骨未见。王氏父子两人的死法都有些莫名其妙,因此在灵风寨村民嘴里传来传去,就有了“不得好死”的说法,村里人的结论:那是前世修下的结果。王家人前世做下了什么?村里就有些讳莫如深了。短短两年间,还遍前生债。王家寡妇娘儿俩各自为死去的丈夫背上了黑锅,被打入另类。家里没有男人,本来就难免受骆姓人欺负,两个寡妇在灵风寨的处境急转直下,一日不如一日。直到红四军来了,灵风寨成立了苏维埃政府,情况仍然没有好转。打土豪、分田地时,王婆、王媳娘儿俩分到了山旮旯间几亩冷水薄田,寨里人给出的骆氏理由是:王家无男丁,既不能为红军“扩红”出人,也不能为保卫苏维埃出力,只怕连红军纳的公粮和捐税都要拖欠呢。两个寡妇打掉门牙往肚子里咽,不敢吭气,还要低眉顺眼地向村苏维埃再三谢恩。骆主席说到这里深深地叹口气,连顺舟不知他在为苏维埃有失公允的做法还是为王氏寡妇的命运叹息。一对孱弱的寡妇,位居穷苦人中的最下层,差不多就是双份的“穷”与“苦”了!共产党来了,红色政权推翻了敌对的阶级,却又敌不过姓氏宗族的力量,不能将一对寡妇从不平等中解放出来,那还算什么革命?连顺舟越想越气,不由打断了骆主席的话。
“村里人说那对寡妇搞‘金蚕蛊毒’的名堂?”
“连副官是我闽西乡党,当然知道‘金蚕’是什么东西,”骆主席说。“金蚕就是老书上说的‘蛊’,比七步倒、竹叶青还要毒很多的毒虫……人要沾了蛊,活不过日当午,老辈人就这么说……”
黄松一旁一脸愕然。
“老骆,你岁数也不小了,你这辈子见过‘蛊’吗?”连顺舟忽然打断他的话。
骆主席愣了,苦笑着摇摇头道:“我要见过‘蛊’了,还能再见到二位红军长官吗?”
“好,你接着说。”
“我俚客家从南迁到闽西来,就传说心意恶毒的歹人就偷偷在家养金蚕虫,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