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君充瞪圆了眼睛,浑身一震,这才看到因突然被擒获,尚未来得及遮掩富贵的妻子脚上穿了什么。
谢绪风趁机补充道:“殿下早已查明你才是这贪墨盐税的主谋,而许大人只是被你拿捏住错处胁迫贪赃的那一个。”他看向许懋濡,“只不过许大人,怕是银子赚得多了,您自己也分不清到底是受人要挟,还是为虎作伥了吧。”
谢绪风一脸的温风和暖,说出来的话,却是直白地惊心。
这种被人洞悉的恐惧,让许懋濡脸上深深一颤。
蔡君充也已是面如土色,可是再抬眸,他此前的慌张和庸懦,却悉数消散了。
他道:“弓箭手,撤。”
墙上严阵以待许久的弓箭手们,听令收回箭矢。
原本挟持沈子枭近臣的丫鬟们,也都收刀垂首站在一旁。
蔡君充知道,沈子枭如此气定神闲,说明根本不惧他手下这仨瓜俩枣,他无畏挣扎,只道:“殿下为何如此笃定微臣之罪?”
沈子枭看着他。
他能这样问出来,说明还不笨。
那便不妨让他当个明白鬼:“谢筑虽心慈手软,却也是有真才实学的。”
蔡君充大惊——竟是谢筑。
他下意识往旁边看去,谢筑并不在侧。
“不用看了。”孟愿笑道,“谢大人此刻已去往盐矿,想必明晨,便会带数千名矿工的口供,和那起子暴虐监工的头颅来见蔡大人。”
蔡君充听罢,才完完全全,彻彻底底地相信了——他必死无疑。
他眯了眯眼睛,对沈子枭一揖:“殿下,微臣愿用一则密报换一条性命,不知殿下可否恩准。”
“你没有资格……”
“是恭王。”蔡君充说道。
沈子枭眼眸一沉。
蔡君充露出了孤注一掷的神情,像个亡命的赌徒。
沈子枭定定看他许久,忽而弯腰,双肘放于膝上,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交叠在一起,火光倒映在他如茫茫黑夜般的瞳仁里。
他开口,只剩静肃:“攀诬亲王,你知道下场么。”
“微臣本就死罪一条,不在乎是否罪加一等,且攀诬亲王是死罪,可助太子清除逆党,就是戴罪立功。”蔡君充一字一句,出奇地能言善辩。
“……”沈子枭深深看着他,又是静默许久。
他不是不知道,地方官儿敢这样贪赃定是上头有人。
而沈子桓,与他素来不和,早是满朝皆知。
蔡君充这个时候咬出沈子桓来……
沈子枭在心里琢磨了一下,很快便笑:“忘记告诉谢大人了,孤平生从不与弱于孤的人谈条件,你现在让孤不高兴了呢……二郎——”他忽而喊了晁长盛一声,“有许多不用留痕便能折辱人的法子,你应该擅长才是。”
晁长盛冷笑道:“回殿下,微臣现在刚好想起一法——贴加官。”
蔡君充瞪大了眼睛,先是难以置信,直至看清沈子枭浅笑中那隐秘而坚定的杀气,才凄厉而绝望地叫喊出声:“我乃朝廷命官!不经判处,怎可动用私刑?沈子枭!你罔顾国法?!”
“国法?”沈子枭露出淡淡不屑,“本就犯法之人,有何脸面跟孤谈国法?”
许懋濡见状,一脸心如死灰:“殿下短短时间,来了两回杀鸡儆猴,是要微臣做什么?”
沈子枭听罢,轻挑了挑眉。
他最先敲打许懋濡给蔡君充瞧,后来惩治蔡君充给许懋濡看,可不是两回杀鸡儆猴?
他竟都看出来了。
也好,和聪明人说话,不费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