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京墨腹部的伤口再次剧烈的疼痛了起来,他这一刻才隐约意识到,那触手的目标或许从一开始就不是他,而是坐在石碑旁的陆鬼臼。
现在想要砍下陆鬼臼的脑袋,却已经太晚了,如果张京墨腾出一只手举剑,他有感觉眼前的陆鬼臼会直接被触手拉过去,根本不会给他任何的机会。
于是选择变成了到底是要慢性死亡,还是速战速决。
被砍成肉沫的触手,缠上了张京墨的脚,腐蚀掉了他的衣物后,便开始腐蚀他的身体,不过几息之间,张京墨的脚就露了骨头。
陆鬼臼也看到了,他知道自己在一点点的拖向另一个世界,心中担心的事情却是张京墨的身体,他说:“师父,你低下头来好不好。”
听到这话,张京墨猜到了陆鬼臼想做什么,此时陆鬼臼眼神里并没有恐惧和慌乱,反而是一片温和的爱意,张京墨知道时间已是不多,于是便沉默着垂下了头。
接着,陆鬼臼吻到了张京墨,这是他们第一个,双方均都清醒时的吻。
张京墨的嘴唇很软,很凉,还带着甜腥的味道,陆鬼臼用自己的唇轻轻触碰张京墨的唇,并不敢深入。
张京墨已经快要拉不住陆鬼臼了,他被陆鬼臼轻吻时,却不敢看陆鬼臼的脸,他说了三个字:“活下去。”
陆鬼臼说:“师父,我……”后面迟疑的话,已经没有机会再说出口,陆鬼臼的脑袋也被拉入了魔界,只余下一双手被张京墨死死的拉着。
张京墨看着那双手,却是怎么都不愿意放开,但他也知道,此时……放开才是对陆鬼臼最好的选择。
最后,张京墨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放开的,他跌坐在地上,浑身上下都狼狈不堪。
触手在将陆鬼臼拉入魔界之后,便缩了回去,而符箓上的阵法,没有了抗力,也很快就落下来补上了那个洞口。
张京墨靠在大阵坐着,身上全是些深可见骨的伤口,腹部甚至可以隐约看见猩红的内脏。但他却好似感觉不到疼痛一般,就这么沉默的坐在大阵一旁,仿佛一块已经凝固的石头。
散乱一地的触手残肢和四处撒落的血液,都表露出刚才这里有一场恶仗。
张京墨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这里坐了多久,或许是一天,或许是十天,或许更久……总之在他发现自己腹部的伤口已经开始腐烂的时候,他才从地上爬了起来。
触手的残肢已经不见了,被封堵的大阵也没有再泄出魔气,一切都好像没有发生。
但张京墨却知道,他的身边少了个人,那个人的名字……叫陆鬼臼。
魔界之中,到底有多险恶,张京墨非常的清楚,他几乎很难想象,一个金丹期修为的人类,被强行拉入魔界后,会遭遇些什么。
就算陆鬼臼是天命之子,可终究是个人,他有血有肉,会哭会痛,还会丢掉性命。
张京墨吐出了一口气,缓慢的从地上站了起来。他其实伤的不算太重,但腰腹间的那个大洞,因为没有及时治疗,严重的恶化了。
魔气顺着他的经脉,潜入了他的丹田,更是给他的身体带来了剧烈的疼痛。
然而这时候,似乎只有疼痛能让人清醒了。
张京墨起身这个动作,就做了许久,他从来不知道,只是爬起来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都能如此的困难。
张京墨没有御风,而是缓步向前,在他路过那石碑的时候,却见那石碑之上的六个杀字,竟然只剩下了三个。
张京墨的嘴唇抖动了一下,发出一声沉闷的低笑,接着他便再也压制不出从喉咙里喷涌出的血液,不断的呕着鲜血。
“陆鬼臼……陆鬼臼……”张京墨吐完了腹中的淤血,才面无表情的喃喃的几个字:“你果真是个……天才。”
两个人来到的这地方,只剩下了张京墨一人回去。
他变化回了原来的模样,只是脸色白了许多,整个人也看起来十分的疲惫。
回到客栈的时候,老板还好奇的问了句:“你兄弟呢?今天不一起喝酒了?”
张京墨也没理老板,独自一人回到了卧房。
他道房间后,倒头便睡,这一睡,足足睡了三日,老板害怕他出事,前来敲门才把他从睡梦之中唤了起来。
老板敲着门,口中叫道:“客官,你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