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现在却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这个人真实纯稚的慈悲。
真的会有人,在这样的铁证如山下,说出“拯救魔头”的话吗?
可当时自己的心智尚且年轻,只觉得这句话是嘲讽,并不相信。
“哈。”幻境中的许沉璧讥笑,“你说你要救一个魔头?滑天下之大稽。”
宁温流站定在她面前,与她对视:“你若屠城,肯定也有不可告人的苦衷。”
幻境中的自己像是一个浑身都是尖刺的刺猬,不接受来自任何人的善意。
“你为何这么觉得?没准就是我杀性大发呢?”
“嗜杀之人,不会有这样的眼神。”
“假模假样,假仁假义!怎么就这么巧,你非赶在这个时候来到东桓城,难道不是想将我斩于剑下,然后当做你平步青云的垫脚石?我给你这个机会……”
“确实不是巧合,却也不是你所想的那样。出生时,你是不是携带了半个玉璧?而我,就是那剩下半个玉璧的拥有者。”
宁温流从怀中掏出一个莹白的玉璧,那上面雕刻的花纹是许沉璧所熟识的。
幻境中的自己将信将疑地将自己的玉璧掏了出来,然后和宁温流手中的玉璧合在了一起。
神奇的,玉璧合二为一,其中裂痕像是从未出现过。
宁温流将完整的玉璧放在了许沉璧的掌心。
幻境中的自己想要说些什么,却无力张口。
头晕目眩。
她的身体软了下去,向后仰着。
眨眼之间,宁温流弯着腰将她揽住,不染纤尘的雪白道袍被血水污浊了。
意识脱离躯壳之前,她最后听见是宁温流温柔的话语。
“昏过去也好。”
“明天太阳升起,就又是全新的一天了。”
许沉璧感觉自己的意识渐渐被剥离了这具身体。
其实之后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在许沉璧的记忆之中,封存在心魔中的记忆也就到此为止了。
醒来之后的许沉璧,少年意气,无法无天,自许人间第一流。
再相遇时,她已经不是浑身浴血的东桓城女魔头,她不记得自己曾经在最落魄的时候遇见过光束一样明亮坦荡的宁温流。
她会倨傲地抬起下巴,在宁温流面前挽起好看的剑花,向他挑战。
“天下人都说‘北许南温’,咱们打一场,我倒要看看你是否真的能与我并肩而称!”
想必宁温流在再见面时,就认出了自己是当年东桓城中悲怆的少女。
可是他只字不提,只是温柔应战,并在以后的日子里慈悲地保护着她脆弱并且虚假的自尊和狂妄,直至身死。
真是……温柔啊。
宁温流,要是能再见一面就好了。
最起码,我还有机会道一句谢。
黑暗汹涌而来,吞噬了许沉璧的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