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做妾室的时候,她没有资格戴这些首饰,做了主母之后,她每日都会把自已打扮得雍容华贵,光鲜亮丽,哪怕没有宴席,就只是在潇湘阁中戴给自已看,也要打扮得十分妥帖。
因为在温公府低头哈腰快二十年,魏瑾菱早就受够了。
今日她几乎把所有昂贵的首饰都戴在了发髻上,让人看得都替她累。满头珠翠根本不像回事,满到都没有空余的位置,看在温南萝眼中,只觉得讽刺。
魏瑾菱一眼就瞥到了温南萝衣裙上的血迹,她知道自已的女儿去干吗了,浅浅问了一句:“手刃仇人的感觉如何?”
温南萝目光冷然,缓声道:“母亲,眼下我们该怎么办?”
魏瑾菱看向一边的白绫,嗤鼻笑道:“弃车保帅。”
温南萝的眸光中闪过一丝昏暗,她似乎对魏瑾菱的这个决策并不意外,因为温南菀此次回来就是要给杨落尘和温南苏讨一个公道的,总得有人要偿命。
魏瑾菱继续道:“若是让你父亲送我去官衙,他的名声不保,你的后半生也就毁了,摊上一个杀过人的娘,以后谁会要你,唯有这样做,我才能给你换一条活路。”
说着,魏瑾菱俯身向前,凑向温南萝,像是在威胁,更像是在乞求,“所以,我这样做都是为了你,你明白吗?”
温南萝眉头微蹙,她心里清楚这一次魏瑾菱是逃不掉的,必须得给温南菀一个交代才行。
换言之,此时此刻是她们母女最后相聚的时刻,可为什么魏瑾菱还要说出这样的话。
魏瑾菱的情绪有些激动,身子晃动间,头上的钗环也掉了下来,摔在地上,伴随着她急促的呼吸声,响彻整间屋子,听得人焦躁不安。她杏眼怒睁,看着温南萝:“万幸今日的事情宫中的人还都不知道,你要趁你父亲再有其他动作之前先讨得燕王的欢心,路都给你铺好了,你必须抓紧机会,趁你还是温公府嫡女的时候就嫁进燕王府,否则一切就都来不及了,而娘能替你做的只有这些了。”
温南萝身子忍不住地发抖,颤颤巍巍地走向魏瑾菱,难以置信地问道:“娘,燕王已经是半截身子入了土的人,你让我去讨好他?那你教我的那些琴棋书画都白费了吗?”
魏瑾菱一把揪住温南萝的衣领,咬牙切齿地质问她:“难道到现在你都还没有明白吗?温南菀那个小贱人凭什么趾高气扬的,不就是因为她嫁了个小侯爷吗?女子投胎无力挑选,想要改命唯有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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偌大的屋内回响着魏瑾菱竭力压制的嘶吼声,母女二人已是泪如雨下。
片刻后,魏瑾菱慢慢松开温南萝的衣领,仔仔细细地替她将衣衫整理好,随即温柔地摸向她那姣好的容颜。
魏瑾菱像是欣赏什么尤物一般,细细端详着自已女儿的面庞,她微微一笑,眸中却如同碎了的宝物似的,失去了所有的光泽,只剩下七零八落的碎片,黯淡无神。
“他们没有说错,你的哥哥,温家第一个儿子是我亲手掐死的。”温南萝眸光微颤,像是从不认识眼前的人似的,有些害怕地想要避开。
魏瑾菱却继续说道:“当我发现他有些痴傻的时候,我就知道这个儿子不能留,你父亲我可太了解了,要是让他知道我给他生下了一个傻儿子的话,哪还会有你?那时我就选择了弃车保帅,死了一个儿子,可以再生两个三个儿子,可要是失去了宠爱,便什么都没有了。”
温南萝想过魏瑾菱为了上位不择手段,但从未想过她会亲手杀了自已的骨肉。
但回头想想,她都能把自已唯一女儿的前程赌在一个老头子的身上,也就能想明白她的心究竟有多狠。
听到此处,温南萝已经无力躲开。
就像魏瑾菱所说,女子投胎无力挑选。
温南菀就能生在杨落尘的肚子里,还有个虎啸楼作为自已的依靠,而她就只能摊上魏瑾菱这个出身本就低贱的娘。
魏瑾菱说这些话仿佛已经用尽浑身力气,本来摸着温南萝的手突然紧紧捏住她的肩膀,继续道:“所以今日我再一次弃车保帅,弃我自已,来保你活着,记住,只有你高高在上,才能任意宰割别人,没有什么比地位更重要,否则你就会像我这样,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说到最后,魏瑾菱声音哑了,身上的力气也被不甘心给抽干了,手掌缓缓从温南萝身上滑落,落在身侧,眸中已无一丝光亮。
温南萝后退三步,而后冲着魏瑾菱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随即便退了出去。
魏瑾菱为了爬上正室的位置,熬了近二十年,熬死了两位正头娘子,好不容易成为了温公府的正室,可屁股还没坐稳,却落得如此的下场。
走出魏瑾菱的屋子后,温南萝再次仰头看着星空。
身上还沾有方才在柴房中的恶臭,温南萝却仿佛重生了似的,仰头看向群星璀璨的夜空。
熠熠星光下,温南萝站在树影斑驳的黑暗中突然狞笑了起来。她心中发誓,她温南萝决不能就这样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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